谋权篡位自然不是石策会做的事情。
姜九州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撑着下颚捉摸着石策的要求。这世上竟然还能有能将自己的面容与他人相交换的法术，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地牢之下的那个施法的女人他也见了，现在脖子上带着玄铁做的项圈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他的脚下。浑身上下都是红彤彤的鞭痕，只有那一张白玉般的国色面容没有受损。
姜九州一手转动着玉珠，一手磨蹭着下巴，眯起一双金色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慕容雪，这人的身上并没有灵的气息，对于他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看起来并非是修行过法术的异人，大概只是得了谁的指点，又度了一点微末的灵力供她驱使。
法术施展完毕，也就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姜九州一开始其实对换脸之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时间大多数让人觉得神奇的术法都离不开一个幻字，基本都能归于障眼法之类。只不过世人愚昧，看不破其中的关窍罢了。
他所学习的巫蛊取自于自然，是借力施展的法门，不能属于此类。而这个女子的脸部完美，没有手术过留下的切口，也找不出多幻术的痕迹。这就好像是她天生就长得如此这般，但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把别人的面孔安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个问题虽然棘手，姜九州的心里有着一股隐隐跳动的兴奋。这样级别的挑战，是他生平头一回遇上的难题。
这是他来凤国遇上的第一奇特事等回去一定要好好的研究研究，但更让他觉得好奇的是那个对姜家的存在知之甚多的大将军。
他说自己承过姜家的恩，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姜家不和外界接触，能进入姜家的，百年之内屈指可数。
姜九州手转动着两个玉球，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精光，莫不是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九州的手中的玉球突然化成粉末，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地上的慕容雪看着那坚硬的玉石在他的手中化为齑粉，神情惊恐往后缩了缩。
姜九州回过神来和善地笑了起来，抖了抖手上的粉末，弯下腰捏着慕容雪的下巴：“别怕，我对美人可是很温柔的。哦，我忘记了，这不是你的脸，但也没关系。毕竟石将军这样在乎，我得把这张面皮好好地保护起来，只要你听话，我就将她养在你脸上。但如果••••••”他顿了顿，身上蓦地出现一股逼人的气息，虽然不凌冽却也足够可怕，“我不介意将她剥下来，毕竟我有的是手段让脸皮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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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姜九州，石策内心仿佛有什么重物落了地。却见一旁的老管家脸上挂着欲言又止的神色。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石策的心里对他颇有几分敬意：“您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老管家点点头：“将军和那位大人的商议，莫不是为了那位出征的公主？”石策不出声算作是默认。老管家虽然布满皱纹却依旧清澈的眼里显露着一种看着自家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活生生要长成歪门邪道的痛心之感：“将军，夫人也已经被贼人抓去许久了。您可有对夫人上过心？”
见到石策依旧沉默，老管家痛心疾首地叹息，几乎就差个老泪纵横：“恕老奴多嘴，即使是将军心中有了新人。可夫人这些年对我们石府尽心尽力，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您万不可坐那背信弃义的负心之人。”活脱脱一副老父亲盼儿回正道的视感。
“良叔。”石策对此颇觉得头疼，终于忍不住出声，“您看着我自幼长大，难道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叫做良叔的老管家收了声，只是说：“您是将军，老奴不敢。”他左一口你是将军，右一口老奴不敢，话里的讽意明显的聋子都不能忽视。石策又怎么会不知？
嘴上说的不敢，心里却是坐实了。石策忧心地揉揉太阳穴，良叔向来甚少过问的自己的事情，只不过一管就毫不退步，是个真性真情的直肠子，磐石做的性子，轻易不转移。
石策深知若是不做出什么明明白白的事情让良叔看见，他定然是不会轻易与自己的相与。而自己早早就派飞鸢出去探查过千秋的身份，直到得知千秋不仅是陈国暗卫里的第一好手，更是个会换脸化术的奇人异士，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推测。
他不是没有在温家按插过眼线。一是为了保护这个和自己的家族世代联姻的大世族，而却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握温家的人心动向。姻亲其实是所有关系中最靠不住的关系之一，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为了利益当做可以交易的物品，那为了利益还有什么不能出卖呢？
而当年那个和温婉茹有过私情的书童，从一个怯懦内向的小男儿在一夜之间成了受人欢迎的红人，这个变化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他一直不说，是觉得即使温婉茹能爱上一个人是好的，能和爱的人远走高飞也是好的。
没有人想被命运操纵，石策更是如此。
面对儿时的好友，他更多的是希望，她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没想到最后却害了她。而如今这个莫名出现的千秋，行事却像极了当年的人。
石策默许温婉茹和他走近，默许千秋带走温婉茹，默许千秋对自己施展幻术，默许千秋逃走，他是想她能得到幸福。那些自己给不了她的幸福，时隔多年，这些心思却依旧没有变化过。
只是这一切如何能够宣之于口，更不好对如父亲般地老良叔说出
略略一沉吟，他扶过良叔，轻轻地安抚他：“良叔，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您放心吧。”良叔狐疑地望着他，又叹了口气，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这个老头子也管不了了。随你去吧。”
石策陪着笑脸将老管家送回了房，会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的时候长长地出了口气。整个人清静下来的时候，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人的样貌，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他垂下的眼眸忽然一动，糟糕，贝贝向来粗心，也不知道那东西她带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