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姜九州已经上门说了不需要石策再兑现之前答应过得那些报酬，但是石策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将这一笔交情还清两不相欠才好。
萧碑泰从宫中出逃的事情已经不在是秘密，可是这时候出了王后归西的消息倒是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了。
别的不说，最坐不住的是温家。温老丞相携带着妻子连夜便乘了马车进宫，这是家中最接近君上的存在。现在王后一死，温家在朝中的实力无形中就要被削去一半。这在温丞相的脚尖刚刚触及到宫门口的青石地砖时便能感受到。
曾经他的脚踏原是镶嵌着十八颗红宝石的特质脚踏。可现在这个奴才拿来的竟然是普通的象牙雕刻的脚踏。虽然心知这是宫中常见的跟高踩低，却想不到来的这样快。
若不是老丞相一心想着是先去看望女儿的遗体，非要好好教训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可。愤愤领着自家的夫人就往女儿的寝宫方向去。
要是放在寻常家庭中，石策同雀楼云实际算得上是连襟的关系。王后死亡的当晚，他也接到了入宫的旨意。这个消息也同时落到了温婉茹的耳朵里。
长姐是家中最出类拔萃的女子，虽然早早被选进宫中姐妹们不得相见，却不代表姐妹的情分便因此变淡。
如今长姐身死，叫她心中怎么能不悲痛？温婉茹苦苦哀求着石策将他一并带入宫中，虽说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但是想到将来不就可能就要用重病暴毙的理由助她脱身，试问，一个重病的人还能如此毫无先兆的四处走动。
“我之后若是离开，便是连父亲姐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你便带我去吧。”温婉茹如是说道。石策皱皱眉，终究是不忍，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谁都没想到一家人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团圆。
温母抱着自家的二女儿哭得死去活来，口中不断呼唤着大女儿的名字。宫门一入深似海，哪怕是这世上最亲密的骨肉也要从此分隔一方。温丞相因为之前揣测君上对石策的敌意还叮嘱过女儿要监视石策，结果被女儿一口回绝。
因此再见到温婉茹是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将将失去了大女儿，正是最伤心的时候，那点不自然也在悲伤的冲击下荡然无存。
男人的悲伤总是来得要更加隐忍深沉，石策和雀楼云在屋外一边站着，看着他们一家人的悲伤的场景没有出声打扰。石策知道当年的事情，也知道雀楼云曾经盛怒之下下过密旨，要和温家的王后生不同床死也不同穴。
但是眼见这自己的妻子悲伤至此，还因为想要撇清雀楼云心中自己同姚宝贝的关系。即便是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话必定会叫雀楼云盛怒难消，却依旧是顶着压力将这桩辛秘揭开：“君上，王后年轻的时候••••••”
“石策。”却听见身边的君王开口便是愠怒地语气，“你做了朕一十八年大将军，难道还不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石策拱手：“王后出自温家，若是死后不能入皇陵，只怕温丞相必不能善罢甘休。”
“朕管他什么干休不干休！”随手便将一旁候着侍女手中端着的碗拍翻。那只瓷碗跌落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跌得粉碎。一阵风吹过，洁白的齑粉随着风盘旋到半空顿时就变得无影无踪。
那婢女吓得瑟瑟发抖，忙不得跪下，将头埋在双手中不敢抬起。
雀楼云指着那碗消失的地方冷笑：“你瞧。就算她不是现在死，日后的某一天她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朕的手中。你竟想让这样的女人同朕躺在一块儿？”他的冷笑更甚：“还是说石策你有自己的私心在其中？你在想什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臣有罪，臣有私心。”见到雀楼云发怒，石策顺势跪下，将已经打好的腹稿流利脱出，“王后是微臣的妻子。而婉茹她，她在陈国已经患上了不治之症。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同旁人并无异样，但是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呵，你该不会告诉朕你对你发妻情深，如此不怕死的在朕面前说出这种话全是为了温家的二小姐？”雀楼云笑得几乎是前俯后仰，腰都直不起来“石策啊石策，我们是不是都疯了，是不是都疯了，是不是都疯了。”
一连三个疑问，却是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这话不是在问面前之人而是在反问自己。
是不是疯了，才会在看到她尸体的时候怀念又心痛；是不是疯了，在她尸体前才会觉得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半生的愤恨都是虚无；是不是疯了，才会在听见石策的提议时心中猛然一松又接而暴怒。
或许是感觉自己背叛了对阿梧的感情，床上死去的那个女人原本应该是他一生痛恨的仇人。
石策跪在地上心中虽然自认对雀楼云有些了解，但是这样的暴怒他着实也回头一回看到。隐约猜测到了其中的缘由，却还是惊得冷汗一声，谁知道君王的怒火正在肆意宣泄的时候，谁会被殃及焚烧成灰呢？
果然，雀楼云拔下自己的佩剑，只一剑就将身边婢女的透露活生生砍下。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身，配合着雀楼云此刻狰狞到极致的表情，却是宛若地狱中的修罗。
然而这个样子的雀楼云才是石策最熟悉的，不加掩饰的残忍和血腥。唯一的区别就是上一回他这样发疯的时候，手中的剑是用来对准侵犯家园的敌人。受到鲜血洗礼的雀楼云，终于恢复了对情绪的把控。
石策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到这里就算是终结，却看到那个满身是血的人突然将嘴凑到自己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你是为了你的发妻才惹怒了朕。你若是叫朕发现你对朕的鑫儿有一星半点的不臣之心，朕会叫你这个战神知道，何为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