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策两手一摊,神色甚是无辜:“你看看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抓你你就喊我冤枉你。你晓不晓得这叫什么,诽谤。也就是本将军好心大度,否则你可是要吃官司的。”
面前这个男人颠倒黑白的能力实在让人瞠目结舌,这才不大的工夫就让扣上这么大顶帽子?她平复了一下有些操蛋的心情,一把好嗓子委屈得像是能溺死人:“将军别取笑如月了,奴家向来安分守己,当真不知。”
“呵呵。”石策大步走到桌旁,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撑在膝盖上,歪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儿个就是你向本将军动的手吧。”姑娘的眸色沉了一分,兀自强撑:“那是••••••”
“恩恩,我晓得的。”石策抬抬下巴示意她不要说话,一脸深明大义,“情趣嘛,你们那种驰名商标的店,必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情趣品味。可你跑什么?客人付了账,又不是打折来的,你陪我玩了一半就跑了,这总说不过去。”
接着看起来颇为大方地甩出二百两黄金,两个小将上前替水如月松了绑。因为长时间捆绑而缺血的身体一时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金子,抬头望向那个颇有些无赖的男人:“将军,你这是何意?”
这时男人的脸上笑意渐渐褪去,声音越发的有些戏谑:“本国向来讲究的是个童叟无欺,我也不和你计较。我手下的兄弟跟着本将军出生入死,一个个的全是大老,从来也没瞧过什么高雅的东西。水姑娘曾经一舞名动皇城,平日里是瞧不到的。现在我以这二百两黄金相请,以之前的交情请姑娘卖我个人情。待我所有的兄弟都领略了姑娘绝世之姿,我石某人亲自送姑娘回到府上,如何?”
水如月环视了一圈周围,又警惕狐疑地瞧着石策。谁能相信石策只是请她来跳舞的,却猜不透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终是一欠身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柔柔笑脸:“将军说的哪里话,奴定当竭尽所能伺候各位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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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前一天睡得有些多了,第二天天色微亮我就迷迷糊糊地开始清醒。虽是醒了,身体仍不想动弹。
小范围地想舒展一下身体,却发现整个人被从严严实实地抱住,腰上也被不知什么的东西顶着。萧碑泰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结实有力地胳膊时不时在我腹部揉动几下。我悄摸红了脸,身体不自觉又后倾几分。
身后的人呼吸平稳而清浅,在不知何时也醒转了:“别动。”
我像是个被抓到偷糖吃的孩子,立刻就僵了。
虽说早已是有过口头之约的未婚夫妇,这样亲密无间的相拥而眠却是首回。后腰被那硬邦邦的东西戳了许久,滋味着实不太好受,心里暗自捉摸着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不过我是个好学的性子,又沉不住气,碰上不懂的事情总是秉持着不懂就问的态度。于是我很是陈恳地开口:“杯子,你睡觉还带着暗器吗?能不能撤了,一直顶着我怪不舒服的。”
“暗器?”他愣了半晌,突然“呼”地把我扔下床,无端端地竟然开始生气,“醒了就快回去,别在我这儿窝着。满身的骨头,也不知道是想膈应死谁。”
屁股两天之内连遭重击,怕是没什么人能体会我此时此刻欲哭无泪的心情。我自省自己的态度还算得上是谦恭有礼,奇怪他这脾气实在来莫名其妙。后来想想大抵长得美的人都是有些异于常人的脾性,也就释怀了。
早春的清晨,树叶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稍来一阵风就化成晶莹的露珠,扒着叶子的尖端不肯松开,欲滴未滴。我紧紧身上的衣服,哈出口白色的雾气,看着它极快地消失在半空中。搓搓手,只觉得那只狐狸的脾性也未免太过喜怒不定。
这大清早的鬼也没有一个,让我上哪儿找马车送我回宫。
然而我甫一出府门,远远地就瞧见有人一动不动地矗立在一宝马雕车旁边,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我再定睛瞧去,那不是雀姚又是何人。知道不免得被一顿叨叨,心下便开始惴惴然,想着要不还是丢点脸面赖进萧碑泰的府里,让他带我一块儿回去面对才好。
我心里斗争还没做完,雀姚早已走到我面前,抖开抱着的鹤麾披在我身上,将我包了个严严实实。身体瞬间就开始被融融暖意包围。“公主日后不可如此。”她话不多,也不瞧我,只顾着将我领上的带子用漂亮的手法系好。然后左右拍拍,确定再无一处漏风后,才好像放心似的松快了下来。
她两颊让晨风吹得通红,露在外头的手上起了一道一道细小的纹理。我赶忙将她的手藏进我的衣服里,心疼地来回揉搓言语不自觉带上几分嗔怪:“娘,你怎么来得这样早?”
雀姚摇摇头,抽回手对我行了大礼:“公主不可,奴婢惶恐。”
我瞧着跪在我脚边的雀姚,心里微微地颤了颤。明知往事不可追,此刻看着养育我十六年的人冲我跪了,仍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蓦地压在我心头。我只觉得说不出的郁结,赌了一口气,撇下她自顾自地朝马车走。
地面和我鞋底碰撞“碰碰”的响,我哼哧哼哧地生着闷气。走了几步又忍不住的回头,那年过半百的女官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一头花白的发承载着再无从留恋的旧日时光,让我看的心头直发酸。
眼光掠过女官,那笼罩在朦胧天色的庄严府邸门口,身着艳色的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目送我。就像当初我离开他独自跑去梨花林那样,静静目送着我。
可是在什么时候,我竟撇下过他,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