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后半夜才醒的。
打石策怀中悠悠醒转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掀了被子去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健不健全。
当发现它们还妥妥的在我身上呆着的时候,我不由松了口气,心里却有另一阵小小的失落。
石策自然将我的小动作都尽收在了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我额头的温度,发现已经不是太热了,身体才略有松缓。
有些不满地动了动肩膀,声音是一如既往地带上了戏谑:“呦,几天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你可真能耐。”
又动了动,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大概是嫌弃我太重了,要让我自己躺好。我讪讪地笑了,从他怀里直起身子,靠在枕头上躺好。
窗外的风雪声渐重,呼呼地将天地吹得都有些摇动。这样的日子里,能在一间温暖的小屋里安稳度日,内心充满的安稳与宁静不言而喻。
我想起了一件事,抬头问面前的人:“石策,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嗯?你说。”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垂下地长睫毛显现出几分温柔之意。“上次,就是我被刺客掠去深山的那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敲了一下床沿:“你还记不记得小黄?”“小黄?你将它带回来了?它竟然还活着?”我又惊又喜,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条儿时的伙伴竟然还能在危机的关头救我一命,“它在哪里,你怎么后来都不带我去看看头?”
“在它救下你的时候,被其中一人割断了咽喉。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
春去秋来,已是八个年头,小黄若是按着人类的寿数已经是条老狗了。我本以为它会在梨花坳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生下一大群小狗崽子。
命运兜兜转转,在我还未曾知晓之际,将它送回了我的身边,用它最后的精力陪伴着我最后一程
我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下意识地动手揉了揉,故作轻松地转移起话题:“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是今天才回来么?我觉得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你的人了。”
“宫里头有些事情。”他在脚边的水盆里洗了下手,“与你有关的事情。”“你是找到了那个刺客幕后的人吗?”我这些日子满心惦记的就都是这档子事儿。
他微微点头,带动墙上的光影一起摇动。
我的心情在欣喜之余变得有些晦暗莫名。若要问我主谋是谁,我必然毫不犹豫的会认为是成妙。以她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个性,她要我的性命我丝毫没有半点疑问。更何况皇后是害死我母妃的主谋之一。
加之她位高权重,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上回来了那么诡异的一个杀手也就不足为奇。
可若不是呢?
若是慕容雪呢?她一个异国的皇妃,哪里来的眼线,哪里来的人脉?难不成南国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日,在我国的宫闱里安插了细作?又或者是这短短的时日,她策反了我凤国内宫的某一支系?
其实,是还有一种可能性的,只不过这牵扯的太深,我不敢去想。
现在的我对宫里的权利支系一无所知,只是试探般地向石策询问:“那人莫不是,慕容雪?”
石策没有察觉我声音中的惊讶支着下巴点点头:“没想到这时候,你的脑袋还算是灵光。那你想不想知道这拔出萝卜带出的泥是什么?”
“雀姚,雀姚她真是奸细?”我的声音颤抖地更加厉害。
他拉过我的手,将我用力握成一团的手掰开。
细长的指甲陷入肉里,扣出深深的血痕。他大概是想安慰我,轻轻拂过我的伤口:“下次指甲不要留的那么长,以后打起仗来也不方便。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永远能不知道,只是现在的事态有些严重,你却是不得不知了。”
是了,如何能不知道?
从第一回慕容雪在梦中庭那样凑巧的出言替我解围,我就应该知了。
除了与我朝夕相处贴身而行的雀姚,又曾在宫闱中呆了那么多年的雀姚。还有谁有那样的本事,知晓我的行踪,指引慕容雪道路,将一切安排的如此严丝合缝。
想来那日她是在场的,在暗中窥探事态的发展,我却没有发现。
包括后来,慕容雪约我去马场,她表面让我寻了萧碑泰同去,实际上却是对此事放任自由。
还有后来,我身陷险境命垂一线,如果不是她通风报了信,慕容雪怎么会知道我几时出门彻夜未归?怎么能举兵出城前去那么大老远的深山救我?或者说那刺客本可在城外便一刀解决了我,又怎么能等得到慕容雪来救我?
所有的行动里明明白白的是存在了她的痕迹,可是我不敢想,不敢信。她是那个将我一手拉扯大的母亲,是我这辈子在这个世界上最最贴近的人。
我怎么能相信,她竟然默许了别人要我的命?
我只能安慰自己,她说不定只是无心的透露。是旁人诡计多端,是慕容雪心机深沉,她什么都不知情,什么都没有参与,只是我的内心阴暗的怀疑了我的母亲。
可石策为我带来了这样的消息,再不容我逃避。
我听见自己声音低沉地回应他:“原因呢?原因是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静默了一会儿,
石策其实是很犹豫的,他甚至有些责怪自己今天为何如此直白的将事实就告诉了她。其实应该再想些办法缓一缓,却又觉得那么残酷的真相接踵而至向她袭来,还不如
此刻的我却无法忍受那么沉默的气氛有些急躁地冲他吼:“你说,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为什么?”
“你知道,你的母亲姓什么么?”他转过脸来。这一切难道有和我那素未谋面地母亲有关系?
他没有等我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她和萧碑泰是同姓。你母亲的事情在国内是禁忌,我不知晓雀姚告诉了你多少,又隐瞒了你多少。那些关于过往的事情,就都由我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