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没什么区别？这其中的区别可大着呢。你之前做的是行医救人的事，你是大夫，你只不过是在为人治病而已。可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我现在做的其实也是在救人。”
“哦？救人？你救的是什么人？”
顾承希笑了笑说道：“可能我说这种话您会觉得我疯了，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不过我觉得我确实是在救人，而且我救的是天下人。”
“天下人？”
“是啊。爹，您难道做的不是这样的事吗？我倒是觉得我和您做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在救天下人。”
顾丞相笑了笑说道：“爹愚钝了，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帮解释解释？你能不能告诉爹你所谓的救天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现在的这个太子似乎并不适合当太子。既然如此，如果将来他真的登基了，他成为了皇帝，那受苦的自然就是百姓们。我帮萧晔，自然就是在帮百姓。试想如果我什么都没做，就任由太子成为皇帝，那会是什么结果？天下百姓又会经历什么？想都就没办法想。所以儿子还是用实际行动来做点什么吧，这样既能真真正正地帮到百姓，我自己心里也好过一些。我之前能治百姓们身体上的病，但如果有一个不能体恤民情，不能对百姓们好，不能实实在在为百姓们着想的皇帝，那百姓们还不是一样会受苦？还不是一样会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么？”
“是啊，你说的对，确确实实是这个道理没错。”
只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顾丞相听了顾承希说这话倒是更担心了。
顾承希的想法是好的，他是想为了百姓们做事，他是想让百姓们能过上好日子……这本没什么错，只是萧晔未必是那个会百姓们好的人。现在百姓们对萧晔很是不满，大家一见到萧晔就好像是见到瘟神一样……他不知道顾承希知不知道这些，如果顾承希不知道，那他也许还会继续帮萧晔……但如果顾承希知道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承希，你当真觉得萧晔如果当了皇帝能对百姓们好吗？”
顾承希颔首：“至少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没错。其实怎么说呢……萧晔也不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如果真说适合，萧晔未必有多适合。只是我觉得萧晔和萧瑾比起来，那确实是萧晔更加适合一些。”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记得我之前就和您说过了，萧瑾为人软弱，像是这样的人可以当个闲散王爷，但是却没办法当皇帝。如果他是皇帝，那如果发生战乱，他大概也不敢派兵直接去攻打，只知道躲着吧。”
“那萧晔呢？那你觉得萧晔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萧晔有什么适合当皇帝的地方吗？”
“萧晔很聪明，他有统治别人的能力，他知道该如何命令别人，他很果决。不过我对萧晔也有不认同的地方……”
“哦？你说你对萧晔也有不认同？那你说说你对萧晔有哪里不认同？你为什么不认同他？”
“我只是觉得他太执着于命令别人，他不是一个愿意听意见的人。他比较自我，大概他觉得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那就是对的。他大概觉得没有人能不听他的话，如果有人不听他的话，那就是犯了他的大忌。其实这未必是好事，很容易招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其实现在说这些也还早，毕竟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改变，说不定能改变什么。”
“如果不能改变呢？”
“那就没办法了。这种事确实也不能勉强。如果本来就不能改变什么却逼着改变，那反倒没有意思。”
“是啊，你说的对，如果本来不能改变，但是却非得改变，那确实很没意思。”顾丞相颔首说道，“听你这么说，那你应该是愿意效忠于王爷了，是吧？”
“爹，莫非我做了什么让你怀疑的事情？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我究竟做了什么让您觉得我很有可能会背叛萧晔的事？”
“这爹也不知道。爹也不是怀疑你，只是爹觉得……像是你这么有主见的孩子……恐怕你很难会真的效忠于一个人吧？”
“爹，您把我当什么呢？您觉得我不会效忠于谁？可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如果我真的不会效忠于任何人，那请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对任何人都不会付出自己的忠心和忠诚的人，您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您觉得您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顾丞相想了想大笑道：“当然不是了，这怎么可能呢？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一点信心都没有？在爹的眼里，你一直都是那么优秀。爹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哪个人能比的上我的儿子。承希啊，爹一直相信你是不会让爹失望的，是不是？”
“爹，我也不想让您失望。只是我不知道您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就要失望了。我自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无愧于心……”
“除此之外，你也要确定你自己做的事情能对的起你效忠的人。既然你是效忠于王爷的，那你就应该对得起王爷，不能做任何背叛王爷的事情，知道吗？爹我就是帮王爷的，我希望咱们一家人将来都能为王爷做出一些贡献来，这样将来萧晔登基，我们就会有很多好处。你爹我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多年，积攒了这么多年，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个而已。你是我的儿子，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是吧？”
“爹，我能明白您的心情。我知道您是不希望您之前所努力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您如果相信我的话，那您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毁了您之前的努力，绝对不会。”
“真的不会吗？”
“真的不会。”
“好，爹相信你的话。不过爹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好，您说吧。”
萧晔就觉得他爹在这说了半天，其实就是想说到后面最重要的事情上来，只是他爹大概之前还有些担心，所以尚且在试探他。大概现在是觉得试探够了，然后才先想和他说的。
“爹知道你身边一直有一个叫做莫少言的人，对吧？”
“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最近这段时间也确实在我身边。”
“既然如此，那他现在哪儿呢？”
萧晔想了想摇头：“这我不知道。他是个人，是个大活人……右胳膊有腿，他想去哪儿是他的事，我也没办法控制。”
“可是他之前一直在你身边伺候你，那他现在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想去哪儿是他的自由吧？如果我连这种事都要担心的话，那我管的是不是太宽了点呢？您觉得呢？我的手下也有很多人，如果每一个人去哪儿我都要关心，那您觉得这成什么了？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确实没办法管好所有人，还真是抱歉啊。”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顾丞相担心顾承希不会去找莫少言，但顾丞相又觉得顾承希不去找莫少言才是最对的。毕竟如果顾承希去找莫少言了，万一他真和莫少言有什么关系……万一他说错了什么话，那也是很麻烦的。所以这样比起来，索性还不如不去呢。
只不过去不去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不能拦着顾承希不让他去，但如果顾承希反复表示自己不愿意去，那他也是没办法的。
“好吧。爹本来以为他是你身边的人，现在他不知道去了哪儿，你应该会很担心才对。但是既然你现在也觉得无所谓，一点关心的样子都没有，那爹就不问你什么了。你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你的手下有那么多人，如果每个人你都要担心，你都要关心那人去哪儿，这对你来说也确实是一个庞大的工作。好吧，爹也不打扰你了，爹先回去了。”
“好，爹您慢走。”
把顾丞相送出去之后，顾承希笑了笑。
萧晔很聪明啊，萧晔不让别人来传话，竟然让他爹来这里传话，还真是奇特。但既然是他亲爹传话，他好像就没有听不进去话的道理吧？所谓听不进去话的意思是说，他爹方才的意思很明显，明摆着就是想让他跟过去看看，结果没想到啊……他说的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
当然了，他不是真的不在乎，他是真的在乎。只不过别人的在乎是放在脸上的，他是放在心里的。
顾承希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他知道现在萧晔正在等着他，他越是知道，他就越是不着急。
他为什么要着急呢？
着急的人显然大有所在，他才是最美哦与必要着急的人。于是萧晔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过了许久，才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也该过去看看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起来要走，才想起来真该去看一眼的事情。
萧晔越是着急，他就越是不着急。
很简单，他就是想和萧晔对着干，仅此而已，只是不能对着干的很明显罢了，这才是一种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