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
十七年已过,宁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下个月,就是她十八岁生日。
也是我的死期。
越临近那天,我身体给我发出的信号越强烈。
好像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死期,不要忘记跟女儿告别。
在这十七年里,我独自将宁儿抚养长大,将她养成了我的骄傲。
我也用尽我全力,去给宁儿挣下一份家业。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去年上市。
上市之后,我便请了专业的经理人帮忙打理公司,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经年累月的工作。
宁儿不喜欢做生意,她立志要成为一名警察。
她在上学这件事上一点不用我操心,小学初中接连跳过两次级,就在今年,她刚刚考上公安大学。
成为了一名她最崇拜的警察。
而我,在离婚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
宁儿小时候,常问我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刚离婚的时候前妻来找过我好几次。
无非是求复合,求孩子。
尤其她见宁儿竟然没死,还活得好好的,竟然叫宁儿来劝我跟她复婚。
我能对孩子说什么呢,难道说这就是你妈,在你小时候用你的命换前程的妈妈吗?
我不想让宁儿知道这些事。
再后来,前妻就没再来过了。
因为她结婚了。
据说她又生过两个孩子,都没能长大。
她和后来的丈夫生第三个孩子时,已经四十岁。
现在那孩子刚两岁。
希望他能顺利长大,是我这个陌生人,对他最切实的祝愿。
“嘶……呼——”我深深呼出一口憋着的气。
这就是我身体出现的问题。
经常被定住,甚至连呼吸都不能。
有点类似于鬼压床的感觉。
但不止在睡觉时,有时过马路,有时下车,有时做饭……
几乎在任何场合,我都被定住过。
过马路时差点被车撞,做饭时差点着火。
而且最近,被定住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长。
就在刚刚,我眼看着时钟上的分针划过了一百八十度。
今天是十月一,宁儿说学校刚军训完,她要回家过节。
看看时间,怎么还不到家。
我拿起手机,准备给宁儿发个消息。
门口便传来开门声。
“老爸,我回来了!”
我保持着拿手机的动作望向门口的身影。
宁儿炮仗一般朝我冲过来,冲到面前的时候仔细打量我。
“你是不是又不能动了?”
我摇摇头。
“那就好,老爸,我好想你啊!”
说着,她扑上来抱了我一下。
保姆陈阿姨听见动静,连忙出来迎接她最疼爱的小姑娘。
“陈阿姨,我好想你啊,你想我了不?”
宁儿对陈阿姨又是一阵撒娇。
把陈阿姨哄得红光满面,立刻决定晚上再加一道话梅小排。
我半躺在沙发上,宁儿坐在我身边,收起了从进门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
“爸,你身体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我一愣。
我的确特别不舒服。
浑身每一块骨头,骨头缝里都疼。
“没有,军训累吗?感觉你瘦了点。”
往日提到体重的话题,宁儿早就被我带跑了。
可今天,她反而挤出了两滴眼泪。
“爸你跟我说实话,你身体到底什么毛病,有病我们就治,咱找最好的医生治疗不行吗?”
“老爸没事,上年纪都这样。”
“你这样我特别担心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实话的?万一哪天我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我微笑摸摸宁儿的头。
血缘亲情,我死期将至,宁儿也许会有感觉。
“饭菜好了,去吃饭吧,老爸处理点工作。”
我借口将她支走。
宁儿怒气冲冲看了我良久,最终起身走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捂住胸口,这里疼的最厉害。
整个十一假期,宁儿都没理我,我跟她说话也不理我。
假期结束后,宁儿提着行李箱离开。
离开前我偷听到她叮嘱陈阿姨照顾好我,那一瞬间,就什么都值了。
可几天后,当我接到学校老师电话,说宁儿自从开学后就没去上课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