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老旧的京剧唱腔咿咿呀呀的，似乎是应和着宋老太太的话。
宋昭南紧紧抿着唇，不动声色地悄悄看了一眼顾阮阮。
果然，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掩饰着背后的疏离冷淡。
他看了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咳咳，奶奶，阮阮第一次来咱们家里，咱们不说那些有的没的，而且我跟她本来就是平常的朋友关系，旁的逾越关系都没有，您老人家就不要乱猜了。”
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小姑娘彻底厌弃他了怎么办？
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宋昭南眸光温润地看她，不经意跟宋致远对视一眼。
宋致远眼神挑衅，冰冷偏执得像一潭死水，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浑身阴寒。
这次他毫不避讳地直视过去，像年轻的雄狮，毫不后退地捍卫自己的领地。
宋致远似乎嗤笑了一声，嘲笑宋昭南的自不量力，又似乎没有。
“哎呦，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觉得又困了。不行，我还得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这身子越发沉了，一天天的都打不起精神来。”
王宣娅不想陪他们在这里扯皮条，就找了个不怎么走心的理由，一手托着腰，一手扶着女佣的胳膊，站起来往楼梯边上走。
“那行，你赶紧去吧，这女人怀个孕就是辛苦，有哪不舒服的就叫医生过来给你瞧瞧。你肚子里这个，可金贵着呢。”宋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对即将出世的乖孙抱着极其强烈的期待。
“那我就走了啊，这眼睛是真的睁不开了，昭南你记得好好陪陪人家小姑娘，还有致远，顾小姐来了就是客人，可不能再说什么要把人家的狗炖了吃肉这样的混话了。”
轻描淡写的点了火，王宣娅深藏功与名，扶着腰慢悠悠的上楼去了。
宋昭南和宋老太太同时皱了皱眉。
“致远，怎么回事？你阿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说过要把顾小姐的狗炖了吃肉？”送老太太表情和语气都带着狐疑，很显然并不愿意相信王宣娅的一面之词。
宋昭南表情责怪地看着他，显然也怨怪他做事不周到。
如果不是亲兄弟，他很大概率是要翻脸，再不济也会记仇的。
“没错，是我说的，我看那狗天天吃吃睡睡，养了一身懒膘，胖乎得很，就想着不如干脆杀了吃肉。省事儿，一了百了。”宋致远语气云淡风轻，似乎自己说的这话再正常不过一样。
“下不为例。”宋昭南语气沉沉的，吐出来这么几个字。
彼此心知肚明，说的不只是针对丢丢的事，还是在警告宋致远，永远别想打顾阮阮的主意。
宋致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头都没回一下。
王宣娅走在他前面，脚步慢腾腾的，身上满满当当都是孕妇范儿，有细微的光照过来，映衬的她脸上氤氲满了母性的光辉。
“顾小姐，要不你上来陪我说两句话吧。我这整天吃吃睡睡的，挺着大肚子也没法出去逛街，就连平时能说两句话的小姐妹也疏远了，整天就寻思着，能有个人陪我说两句话聊会儿天解解闷呢。”
王宣娅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了，站在那儿只露出来半张丰满的侧脸，热情地邀请顾阮阮。
“丫头，你过去吧！瞅你阿姨怀个孩子都闷成啥样了。也就是你俩年岁相差不多，指不定还能多说两句，让她开心开心呢。”宋家老太太也开了口，顾阮阮再拒绝就是她不礼貌了。
于是她眼神探寻的看向宋昭南，希望他能给她出出主意。
她跟王宣娅也不熟啊，两个人相对无言，想想那场面就尴尬的恨不得钻个地洞永远也不出来。
宋昭南似乎没有看出来小姑娘的不情愿，友善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先走。
“我阿姨这个人还算好，丢丢还得玩半天才能带回去呢。你就跟她上去，随便说两句闲话就成。”宋昭南甚至还把腿让到一边去，腾出来地方给顾阮阮。
“嗨，你说你这孩子，你王阿姨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就在咱们宋家大院里，你就上去陪她说两句话，让她解解闷就是。不必拘谨，就当这里是你的家。”宋老太太摆摆手让她走，继续看自己咿咿呀呀的京剧。
这出戏唱的是长生殿，讲的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凄美爱情故事，可遇而不可得总是让人遗憾不已的。
不过等到真正到了手里的时候，又弃如敝履，不再那么珍惜了。
唉。
老太太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剧，并没有注意旁的动静。
“啊！”
王宣娅突然惨叫一声，从楼梯上跌跌撞撞地滚了下来。
即使全程有意识地抱着肚子，那鼓囊囊凸起来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地上摩擦滚动了好一阵。
“啊……我的肚子……”
有炫目的血从她身下不住地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透着触目惊心的红。
顾阮阮紧跟着下来，蹲在王宣娅身边，失魂落魄，显然被这一出意外惊到了。
“怎么回事！”宋老太太赶紧过去查看王宣娅的情况，表情冷然，气场冰冷得厉害。
“妈……我……我是不是要死了……”王宣娅一双眼瞪得极大，红血丝凸出来，看着骇人极了。
“胡说什么！你会没事的，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好好的，我不许你们娘俩儿任何一个有事！”
关键时候宋老太太很能镇住场子，临危不乱地指挥人，“昭南，你去看看你阿姨，你，去把赵医生叫过来，还有你，去开车，准备把夫人送到医院！”
宋昭南眸光幽暗，讳莫如深地往楼上某个房间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不能移动，只能把医生叫过来紧急处理，要不胎盘早剥，胎儿和大人都有生命危险。”宋昭南反应平静，条理清晰道。
“那就去叫医生！把咱们家所有的医生都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