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眼看着那女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接近谢执,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力量。
随即便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扑倒了近在面前的美人。
那女子一愣,温热的唇从我耳边擦过。
我全部重量紧压在她身上,手不经意地按压在她傲人的丰胸上。手忙脚乱地从她的身上爬起后,转身正准备怒瞪始纵勇者。
不料,谢执带笑的眼神一闪而过,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难得有少年气的笑意,不由地看得愣住。
作为能屈能伸的代表,我又默默转身面向眼前被我压倒的女子。
她顷刻间被我激起怒火,一扬手,手掌中漂浮着她施用的妖力,正准备给我一嘴巴子。
头可断、血可流,女人之间的竞争可不能输。再加上这阵子当别人的替身也当得挺憋屈,我条件反射地用尽全力握住了她甩向我的手掌,惊奇地发现我手中似乎有着巨大的灵力。
我一扬手,她轻易地便被我摔到了一旁。我居高临下地在她身边蹲下,说出了玛丽苏小说里恶毒女配的常用发言:“不好意思姐妹儿,这个男人我先看上的,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大殿上一红一白,红的妖艳动人,摄人心魂。白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谢执一身黑衣闲适地处在我们中间。
好一出两个女子争夺男人的好戏。
“啊”一声凄厉的女声传入我的耳里。
我抬眼看到面前的辛梓身上喷溅着鲜血,两只手被谢执的赤魄无情地斩断在了地上,而她美丽的双眼也尽数被毁。
谢执看了看那女子嫌恶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生怕鲜血溅射到自己身上。
谢执低眼看了我一眼,在众大臣低头叩首之际,哗地站起来,脱了手中扳指,扯过我,低头狠狠地吻了上来,一边举起了我的手,把魔尊的扳指套上我的拇指。
满场震惊。
谢执吻得霸道,吻得深情。
他搂着我转身,倏地举起我的手,声音霸道九霄
“从现在开始,温眠天女就是寡人的魔后”
声声恭贺中,我分明听见了自己的隐约的心跳。
只是谢执,你想要的魔后是我还是——岁岁?
9.
自从谢执在大殿宣布要册封我为魔后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压了下来。
平日里再也不能去拔山龟的胡须做同心结了,也不能去偷偷给魔界跋扈的将士下腹泻药了。
我被逼着和奶娘学着魔后的礼仪和事务,因为自有天女降世福泽绵长的传说,所以魔界大部分的将士认为我和谢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听得久了,我心里也就默认了这种说法。
这天夜里,狂风大作,雷雨交加。
奶娘抱着一片撕碎带血的衣襟跌跌撞撞地进入寝殿。我心里一紧,接过奶娘,为她拂去脸上因奔跑而凌乱的头发。
“天女大人,不好了,魔尊又病了,比上次还要严重”
“谢执现在在何处?”听懂了奶娘的弦外之音,我的心瞬间沉入了海底。
“祭岁殿”得到了心里冒出的答案,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大雨中。
因为我知道
今日是他的生日,亦是他母亲的忌日。
大雨不住地打落在我单薄的身子上,我原本只是为了活命,顶着岁岁的身份爱着他。
可是如今心却泛起了熟悉的疼。
这感觉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将一个碎了满地的瓷瓶一点一点黏补回来,可是却亲眼看到它自己撑不住内力,再次放任地碎了满地,再也黏不回来了。
等我到祭岁殿的时候,没有第一次所见的漆黑一片。
外面红光大现,凄厉的风声一阵阵环绕在殿外。
“谢执,你这个怪物不得好死”
“谢执,你身边爱你的人都会一个个被你害死,看看你的母亲、看看你的女人哈哈哈”
“生生世世你都会失去,没有人会爱你了”漫天的诅咒和谩骂声充斥在祭岁殿。
大雨顷刻间便将一切红光吞噬,在一片废墟残垣之后。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10.
谢执佝偻着劲瘦的腰身, 浑身上下散发着未尽的红光。
大雨不住地打落在谢执的身上,他指尖的血液如失控的水龙头倾涌而出。
想起自己看到过一句话“有的人,你可以靠近却不可以迷恋,因为他是罂粟,在迷惑你的同时,也会吞噬你的生命。有的人如月光清冷,你只能远观,不能触摸,触摸方知,其实他的心至始至终都是冰冷的”
可是,即便被拉着一起跌入地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毅然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彼岸花,迈着轻快的步子靠近他。
谢执没知觉似地依靠在残垣的柱子旁,猩红的眼尾下是一串串红泪。
“喏,今天是彼岸花,好看吧”我献宝似地将花凑到他的面前。
“咦,谢执你是哭了么?谁欺负你,我明天找人去强暴他”
我没有忌惮地捧起了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他眼角的血泪。
谢执像是在沙漠行走千年的路人,第一次遇见甘霖。溃散的眼睛里,逐渐倒映出我的身影。
他一把拉过我,紧紧地将我嵌入进他的怀抱。
我无声忍受着身体的疼痛感,轻轻腾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小时候妈妈常哄我入睡一样。
“岁岁,你知道么?我真的害怕,你会像我母亲一样被我害死,所有人都恨我,没有人会爱我”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从小到大我都被视为怪物,只会嗜血的怪物,只会杀戮的怪物,可是我没有选择,是他们一直在逼我,我也不想……”
谢执抬起布满青筋的手,微微抬起,指着祭岁殿的方向,唇角掀起讥讽的弧度,像是在嘲讽这个冰冷的世界。
“我想让你看看,看看我是如何亲手将他们活剥祭祀,如何使他们生生世世不能安生,我不能死,地狱太狭窄了,承载不了我的恨……”
感觉到颈边冰冷划过,我心如刀割。
谢执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可是我又怕这些报应会降于你的头上,所有大逆不道的罪,我一个人受就够了,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岁岁平安”
我叹了一口气,捧起了他的脸。
“谢执是世上最好的小朋友,我会一起陪着你,生生死死我都不拍”
在他迷茫之际,我毅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仰头吻上了他惨白干涸的唇。
大片血腥味在我们的吻中蔓延,大雨冲刷在我们彼此相依的身上。
不求永恒,只求这一瞬的拥抱、狂吻、陷落。
明明我自己身上拥有的东西也不多,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为了活命的把戏,明明他是个不值得任何人爱的暴虐魔尊。
在这一刻,也就是这一刻。
我想把我身上所有的温暖与爱意——都给他。
11
魔后的册封大典如火如荼地准备着,相比之前李代桃僵的没心没肺。
这几日,越是临近册封大典,我的心底就越是慌乱。
原本以为我自己能够像之前一样做到毫不在意,但是我的心骗不了自己。
我爱上了谢执。
一想到他,心底就泛起丝丝的疼,多希望世间美好都将于他的身上。
他从来不是什么灾星,他只是一个渴求简单爱意的常人。
“天女大人,你看今日的并蒂莲花可真好看”侍奉的萍儿开心地跑进了内殿。
我看着那两朵双色并蒂莲,一朵红地娇艳、一朵白地纯净。
“萍儿,你说这两朵并蒂莲,采花之人,究竟是为哪一朵心动?”
萍儿吐了吐舌头:“这奴婢就不知了,各有各美,各花入各眼”
我重整了心绪,穿上自己素爱的红色罗裙,带上并蒂莲花去寻他。
谢执果然在议事殿处理魔界事务,我悄悄顺着门沿绕到他的身后,
一把蒙住了他的双眼。
“猜猜今天是什么花?”
谢执一把反手将我抱于他的怀抱,将他的额头抵靠在我的额头上。
“岁岁,我近日感觉内心的魔气好多了,也不会时常有杀人的念头了,你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好么?”
我抚了抚他的眉眼,欢喜地笑了笑:“不知尊上究竟喜欢的是我手中哪一朵莲花呢?”
“只要是岁岁喜欢的,本尊都喜欢”他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发。
是呢
他开口永远是岁岁……
我毫无留念地扔掉了手中的并蒂莲,顶着必死的决心,看着谢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岁岁,我是温眠”
他看我置气,拉过我的手:“岁岁也好,眠眠也罢,只要是你,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谢执从身侧拿出了一对小木人,一看就是小温眠和小谢执
“眠眠,我学着人间话折子中的故事,做了一双小木人,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了,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看着扭扭捏捏的小木人捂嘴笑了:“我有那么丑么?”
心里却默念着“心已慕君,唯愿相守”
有些戏演多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戏,却还是入了戏、动了心。
这时候谢执的亲侍急匆匆跑进来,我的心里莫名一紧。
“禀告魔尊,外面有一女子求见,她自称天女,小名岁岁”
我手中的两个木人骤然落地
终于还是会到这一天了……
12
自从谢执下午急匆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的心也同那掉落在地的小木人沉到了海底。
真好啊,真正救赎他的恋人终于回来了。
再也不需要我这个李代桃僵的替身了。
看着床边准备好的大红色婚袍,我无声地笑了笑。
“天女可是备受魔尊喜爱呢,这婚服可是尊上亲自描摹的花样,说你极喜欢赤色,尊上忍着性子去凤凰那求得天地间独有一份的赤胭配色,裙尾处九千多颗红珠也是尊上自己亲手一颗颗嵌上去的呢”萍儿在一旁惊喜地说道。
“另外,奴婢还听说尊上亲自去了趟仙界的同心树,从不信神佛的尊上想不到有一天会降尊求千年同心树保佑”
听着萍儿的话,我闭了闭眼。
是时候把这些还给原本的主人岁岁了。
“萍儿,今天求见的女子在哪?我要见见她”
等见到那名叫岁岁的女子,我心绞地愈发厉害,空气中熟悉的香味让我一阵恶心。
她的眉眼竟然与我七分相似,纯净天真的脸上是一看白月光的类型。
熟悉的感觉弥漫全身,随即而来的还有心底深处莫名不想尘封的恐惧。
岁岁冲着我甜甜地笑了笑,开口却是让人堕入深渊的寒冷
“不知姐姐一直当妹妹替身的滋味如何?”
13
姐妹?原生宿主难道还有一个亲生妹妹?
而那个妹妹就是谢执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岁岁?
在我恍惚之间,她已经拿出手中褪色的白玉簪一步步向我靠近。
“姐姐这百年过得可好,拖姐姐的福,我这百年被一直抵押在妖族的醉花楼里,夜夜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地狰狞起来
“而你!抢了我的男人,夺走了我的一切,还能这样安生地陪在那个贱种的身边!”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一切,你早该还我了!”她疯了一样到了我身边,在我出神之际,毫无预兆地给了我一巴掌。
就在她准备再次扬起手的一瞬间,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的好妹妹,虽然我脑子里想不起什么时候有过你这个妹妹,也准备把这一切还给岁岁,但现在——我反悔了”
我轻嗤了一声
“想必谢执对这样性子的你也是厌烦的,虽说待在他身边不长,但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还是清楚地很”
听到岁岁骂出贱种二字,饶是我脾气尚可都想撕掉她的嘴皮。
谢执从来不是什么贱种,他值得一切的爱。
岁岁闻言仰天大笑起来、
“我的好姐姐,你应该还不知晓,自从你进门开始,这盘局就注定你会输”。
我晃了晃身形,颤抖着手指着岁岁:“你放了什么在香炉中”
“姐姐别担心,等我今晚侍寝后,明天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魔后了,到时候我再来孝敬姐姐,姐姐身上如此香气袭人,不做成香薰日日呈放殿中也是可惜”
我意识越来越模糊,只余最后看到她款款朝着侍寝殿去的身影。
须臾,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但愿,妹妹你一切顺利”
14
萍儿匆匆从门后拿出为我准备的包裹,一脸担忧道
“天女,你真的要离开魔尊么?”
我低头苦笑:“人不对是我们最大的问题,我不是他爱的人,难道要强留在他的身边等真的岁岁回来么?”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在爱里清醒。
我脱下红色裙衫:“如今是离开的最好时刻,大多侍卫都忙着明日的册封大典,我体内的追踪液也被我放血放掉了”
“他已经是人人敬重的魔尊,已经不缺什么了,至于那位真正的岁岁,相必过不了多久也会回到他的身边。”
我抬头摸了摸眼角:“况且现在有人急着去当输血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重生在这异世,我只求一生安稳,不想也不愿丢掉自己的自尊去赌一个可能。
趁着天黑,我用曼陀罗放晕门口魔军后,朝着寝殿外最近的后山而去。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另外一个方向的众多魔军对着奶娘作揖:“夫人不阻拦她么?”
“不用,你没看清她逃跑的方向么?是往生池”
魔军们顿了一顿,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退下。
15.
我沿着后山前行,惊奇地发现一路上静谧如常。
一个魔军侍卫都没有。
心里谨慎地想一定是被谢执调往前殿驻守了。
灰蒙蒙的景象之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晶莹的长河,看来要离开魔界就必须要跨过这条河。
我掂量了下水的深处,大概到达腿的膝盖处。
没有犹豫,我一脚踩了上去,提着裤脚朝着对岸缓缓而去。
走到中间处,我的双腿就像被灌满了铅,疼痛感从脚底袭来。在浑浑噩噩的神识中,一股股模糊记忆强制地注入我的脑海。
“小畜生,灾星降世,离我们远点”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天啊,他竟然生吃兔子,畜生就是畜生,简直不是人”
偌大的书院外,几个小书童围着一个小乞丐不住地扔打着石头。
而那个小乞丐像是听不见这些谩骂,毫无表情地咬着满是带血的兔子。
待他们走开,小乞丐才抬起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面魔气横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谢执?
“咦,小呆子,你在这里做什么?”脆生生的女孩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乞丐看到女孩后下意识把死掉的兔子藏在身后,擦干净了自己嘴角的血痕。只不过那衣襟上布满的鲜血,早已出卖了他。
小女孩走过来拿出自己的白色丝巾将他带血的衣襟擦了擦
“和你说了多少次,活物是不能吃的,你是人,堂堂正正的人。下次肚子饿,记到来找我喔”说完变戏法地从袖子里拿出个馒头。
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袖子里一株鲜艳的野玫瑰掉落出来。
女孩欣喜道“这是给我的么?”
小乞丐脸颊微红地点了点头:“给岁岁”。
两人相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16.
之后的脑子里的场景都是,小乞丐每日去很远的山林里给女孩采摘漂亮的花朵。
而小女孩每次来书院听课都会记得带上一些糕点。
只是在小女孩看不见的地方,小乞丐慢慢控制修炼自己的魔气,收纳更多的魔军,慢慢从孩童逐渐成长为令人害怕的少年。
同样在成长过程中,小乞丐的双手沾满了越来越多的鲜血——那全是凌辱过他的人。在外他一直是以杀戮、无情的面目示人,唯独在女孩那他脱下了所有的伪装,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全部倾注给她。
“岁岁,今日好奇怪,那么多人中,只有这对男女穿上红色衣袍”小乞丐和女孩坐在隐蔽的街边看着街上热闹非凡的场景。
女孩甜甜地笑道
“小呆子,这是人间的婚嫁习俗,意味着两对璧人会永生永世地在一起。”
男孩低头沉默不语,只是那眼神里已经开始有了期待的光泽。
“对了小呆子,我今天要早些回去,父亲大人说有位天师要见一见我,明日等我给你带糖葫芦哦”
这是就是这一句话,谢执一等就是百年……
岁岁被天师指认为是人间的天女,唯有和魔界的殿下完婚方能平息魔界的讨伐动乱。
可是真正的由头却是魔界的三殿下在人间花楼惊鸿一瞥地看上了窗外言笑晏晏的岁岁。
而温府家的二小姐在歹人劫持之际被谢执一救,从此芳心暗送。
“凭你也配和岁岁在一起,杂碎玩意儿我看着都嫌脏”阴冷幽暗的魔界大牢里,三殿下看着一身没有一块好肉的谢执说道。
谢执低垂着头,手腕上、大腿上爬满了魔界特有的血蛊,不尽地吸食着他的血液。
三殿下嫌恶地附在谢执耳边一字一句道:“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血蛊可是我们的好父亲默许给我的,不然我还头疼怎样才能制住你这恶魔。听说反噬能力极强,你的恨意越大,这个血蛊的吸食能力就越强”
谢执闻言没有眨一下眼睛,仿佛这些血蛊吸食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另外,温眠天女明日就会和我完婚,不知道如此妖艳绝美的她尝起来——滋味如何”三殿下说完就一脸意犹未尽地转身出了大牢。
谢执猛地抬头,眼睛里红色的魔气大现,幽色的暗火在眼底流转。
我心神瞬间崩裂,终是承受不住瘫软于地。
温眠……
原来我的小名唤岁岁……
17
不知道我瘫软了多久,后面发生的事一一被记起。
大婚当日,我的同胞姊妹温夏偷偷潜入大牢放出了谢执。
而我被温夏和兄长的一杯酒送上了三殿下的大床。
最后的场景就是当时的自己用白玉簪子威胁三殿下放了谢执,他却不为所动地步步紧逼
我用簪子极具惨烈地刺破了自己的恻颈动脉。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大片大片的鲜血和我的红色喜服融为一体,最后晕染在了魔界每一寸土地上。
我就是一介凡人,没有什么好遗憾可惜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呆子,如果世界上有除我之外的人真正爱他就好了……
我惨淡地笑了笑,
真遗憾呢
还没来得及将世间美好交于他的手中,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真正爱着他。
18.
再次转醒过来是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室内淡淡的香味无声地平抚着我的心。
奶娘一脸担忧地站在床头,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岁岁,你醒了?”
我愣怔了一下,随即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无声落下。
奶娘抚了抚我的头发,温柔开口“好孩子,之前没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魂魄还没稳定,尊上好不容易才让你回来,自然不允许你有半点闪失”。
“想必你所有事情全部忆起了,是老奴自私,不舍得尊上和你相互误会,老奴当初在尊上出生没多久就被挖掉双眼丢进了魔渊之地,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爱他”
我一把抓住奶娘的手,急切地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死的那天,尊上彻底魔化,他体内的魔气和他混为了一体,诚如你之后听说的,他将魔界化为炼狱,让所有人为你作祭。不惜自己体内的魔气吞噬,毅然将你的灵魂送往另外一个世界,只等百年之后你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尊上太苦了,这一等就是整整百年”
我的眼里已经流不出泪了,心疼到极点,一阵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小疯子……
这时候侍寝殿红光大现,我和奶娘心底一沉。
我顾不及自己尚未痊愈的腿,连摸带爬地朝着侍寝殿而去。
谢执,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19
怎么形容我眼前的一切呢?
偌大的寝殿,空无一人,满墙的红渲染了整座大殿。
斑驳的血迹顺着门口一直延伸到床上,只见上面有一个浑身几乎不着寸缕的温夏正侧躺在其上。
伴随着阵阵血涌,她不住地痉挛着。
一阵恶心涌上喉头,我强忍不适,跌跌撞撞朝外寻找谢执的身影。
同样的阴雨沥沥飘散下来,我揉了揉发酸的眼角。
刚出寝殿外,众多魔军从后山往生池逃窜过来,我连忙拦住一个侍卫
“发生什么事了?”
他面色煞白,双手颤颤发抖:“不……不好了,尊上魔变了,天女大人还是别过去,尊上现在谁也不认,很可能会误杀你”
我谢别后就循着血腥味往后山而去,之前听闻一旦魔变,魔性就会占据上风,对血腥趋之若鹜,甚至连亲近的人也会杀。
我远远看到谢执在黑暗处手持赤魄,剑尖不停地有血从把手把处淌落。
刚走进两步,我的喉间突然一凉,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我的颈上,微微用力。
谢执偏过半边脸,一双眸子早已殷红。
时隔百年之后的再次相见,我瞬间红了眼眶,站着没有动,只觉得抵在颈上的剑正在微微颤抖,收不回来,却怎么也不能往前送上半分。
我不忍让他再次难受,从袖口拿出那对小木人,一边呢喃道
“小木人啊,有什么委屈要告诉姐姐,不要放在心里难受自己。我不会再离开你啦”
说完后我奋不顾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谢执,你听到了么?岁岁一直在你身边”
谢执还是一动不动,我一咬牙将其头按至我的脖颈处,希望我的血能让他镇定下来。
没有预想的疼痛,我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剑落的清响。谢执缓缓抬手按在我的颈后,低头吻住了我。
谢执的唇冰凉。
雨水哗哗冲刷着周遭,我闭上眼,紧紧抓住他的衣衫,雨水淋在身上,好像没有觉得一点冷。
20.
时隔百年的等待,时隔百年的新婚在今日圆满。
我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帔。
谢执难得一身大红喜服,面若冠玉,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光里存满绝对不容错辨的真诚和深情。
谢执温情地看着我,一把将我带进怀里。
“岁岁你知道么,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想了百年,这一刻我好幸福”
我眼角湿润,轻轻回抱:“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谢执从今往后会有更多的幸福等着你……
这一拜下去,真的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说爱让强者有了软肋,但那也是幸福甜蜜的弱点。
谢执,之后的年岁里,我会好好的,用生命来捍卫这段感情,把世人缺失给你的爱,全部一一 给你。
下面的萍儿开心地拍着手掌,笑得灿烂甜蜜。
一旁的奶娘捏了捏她的脸蛋:“萍儿你怎么这么高兴”
“天女姐姐一定会很幸福吧?”
“当然!”奶娘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往上看了一眼,欣慰地笑了
“尊上怎么可能会让岁岁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