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两声,三皇子萧景桓回到自己的队伍,对着身后几名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事情都安排好了?”
一名侍卫恭敬回道:“三殿下放心,大皇子的马匹和武器,都动了手脚。”
“很好。”
萧景桓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盯着不远处的萧景睿,眸中是遏制不住的阴狠与残忍。
但是半响,他却是没头没尾的朝那心腹问道:“铁鹰,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殿下,十二载有余。”
萧景桓点头,挺久了呀。
“我这人,自小多疑,约莫是随了我父皇,谁的话也不肯信。”
这话铁鹰肯定是不敢接的。
好在萧景桓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心腹,似乎少见的来了耐性,自顾自继续道:“但你今日说的,我信。”
他转头看向心腹,目光灼灼:“你如实同我讲,我与大皇兄,比之如何?”
唤作铁鹰的心腹一怔,却是不敢犹豫,连忙拱手道:“大皇子窝囊愚忠,定然是不如三殿下的。”
“我与我二哥比呢?”
“二殿下虽城府过人,却无武艺傍身,也是不如三殿下的。”
萧景桓一笑:“再与我四弟比比?”
这次,铁鹰却是些许卡壳:“四殿下……文武双全,但胸无大志,整日只知在外玩乐,不如三殿下。”
萧景桓满意点头。
“我就说了,四个兄弟里,就数我最像父皇,也只有我最知他心。”
“可偏偏,原先最受宠的是大哥,如今是四弟,我倒像个多余的。”
“你说,父皇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铁鹰不敢抬头,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凡是跟了三皇子的,从来没人像他能活的这么久。
一个都没有。
铁鹰原先只是觉得,这位自小就喜怒无常的主子,只要小心伺候些,还是能摸清脾性的。
今天他明白,自己错了。
这大虞皇朝的三皇子,简直是疯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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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苑中央的观猎台上,皇帝萧衍高坐龙椅,身后跟着一众文武大臣。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两位皇子整备归来的皇子,语气威严:“今日狩猎,各凭本事,猎物多者,朕有重赏!”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震天动地。
三皇子萧景桓率先策马冲出,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声势浩大。
他扫了眼萧景睿,出乎意料,这次倒是没有讥讽,而是噙着笑抓紧缰绳,不多时就窜入密林,没了踪影。
萧景睿面无表情,也策马缓缓跟入。
对比老三的众星捧月,他这孤零零的一人,显得尤为寒酸。
座下的黑色战驹,不时穿着粗气,垂着头,似乎极为疲累。
萧景睿只是在它脖子上轻柔摸了摸,温声道:“你随我征战多年,今日又要被我牵连,遭人荼毒……是我这做主子的,愧对于你。”
马匹轻声嘶鸣,声音里捱着某种痛楚,但那份亲近却丝毫不减。
马儿瘦弱,但步伐稳健,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一如它的主人。
笑了笑,他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喂给马嘴。
等他做完了动作,林中赫然传来阵阵喝彩。
抬头望去,见三皇子张弓开箭,一连三发,动作行云流水。
扎眼便射中了几只野兔和一只鹿,其中有两只兔子,是被同一支箭矢串成了串。
不得不说,的确是高明的手段。
“皇兄来晚了。”
三皇子笑的意气风发:“不若我分你几只,免得皇兄去父皇那哭鼻子!”
周围顿时爆发阵阵哄笑。
但萧景睿熟视无睹,依旧不慌不忙策马,目光扫过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嘴角微微上扬。
“嗷呜~~~~”
深林之中,猛然传出几声长啸。
众人闻声,先是阵阵骚乱。
“这叫声……难道是豺嗣?”
“不对,这皇族猎苑,怎会有豺嗣这等猛兽?!莫不是听错了!”
也难怪他们慌成这样。
豺嗣,是大虞境内最为凶猛的狼种,速度奇快,生性狡诈。
若是地形占优,这东西一只就够扑杀十人骑兵,是猛兽中的猛兽。
皇族猎苑是为放些狼犬之类的玩意,但皇子狩猎时,尤其是还在行宫附近,是断不会出现这类大兽的。
全场,也只有三皇子跟大皇子毫不意外。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对撞,前者阴狠,后者沉凝。
萧景睿收回目光,看着那密林漆黑处,仿佛要择人而噬。
胯下的战马也不安的踱足,发出阵阵警告般的嘶鸣。
众人都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间,竟都忘了呼吸——他们也同时发现了不对。
这偌大的狩猎场,从刚才开始,竟无一声虫鸣鸟叫!
在所有人的神经紧绷到顶点的一刻。
嗖!
一抹灰白的影子,从中窜出,目标直奔萧景睿!
他没有慌乱,二话不说抽出身负的长枪,两手旋握,以巧劲发力,枪尖直逼那影子,同时整个人向下仰躺,紧贴马背!
随着若有若无的金铁交击声,灰白兽影与他擦身而过。
枪式——燕回旋!
萧景睿目光凝重,脸颊已经被划出两道爪印,深可见骨!
更糟的在于,他的长枪,只一击就折断,断裂处松脂新鲜,显然是被做过手脚。
再看那站定的影子,众人终于是到抽一口凉气。
一头大狼,肩高几乎及腰,灰白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的头部宽大,吻部修长,琥珀色的眼睛冰冷而锐利,强健粗壮的四肢绕着萧景睿,缓缓迈步,每一步都带着无声的威压,尾巴低垂,却紧绷如弓,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是豺嗣!!”
“护驾,快护驾!!”
队伍乱作一团。
而三皇子,却是忽然厉喝道:“闭嘴!”
“可是三殿下……那是豺嗣啊!”
“你,耳朵聋了不成?”
三皇子眯眼盯着那人。
见他阴沉起脸,终于再没人敢做声。
这样才对嘛。
若是叫的大声,把父皇的御林军招来可不成。
三皇子盯着自己正在与豺嗣对峙的大哥,嘴角勾起残忍弧度。
他先是拱手:“皇兄好身手!照面挡下豺嗣猛扑,三弟佩服!”
“不过皇兄,你也看到了,我这带的一群酒囊饭袋,已经吓破了胆,这只豺嗣,只能请你自求多福了。”
没了兵器,看你能如何!
萧景睿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游走寻找攻击角度的豺嗣,却是没忘了接话。
“三弟不帮我射几箭?”
“射不得,射不得。”
三皇子笑着摇头,“我们这儿人多,要是马匹乱动,那头畜生不咬你了,过来咬我怎办?”
“皇兄你看,我等的命都压在你身上了,不如你加把劲,占了那豺嗣,保不齐父皇要对你刮目相看呢。”
“当真要是把你咬死了,也算你舍身为人,没辱没了轩妃的名声。”
“言之有理。”
萧景睿淡笑。
他说着,维持着抬起枪的姿势,笑容却放大几分。
“今早清洗时,发现有人在我矢羽上动了手脚,每一支都在特殊的熏香上蒸过,气味像是狼粪混了麝香……此物最是容易招惹狼群。”
听到这话,三皇子脸色一僵。
然而萧景睿还没完。
他忽然转头,看着三皇子:“所以那些东西,我一支未动,不知去了谁那。”
听到这话,三皇子心跳徒然漏了几拍,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萧景睿话音刚落,见那豺嗣,鼻尖轻嗅,竟是猛地转头,朝着三皇子一行人呲牙!
“快,快退!去找父皇!!”
没待说完,三皇子就毫不犹豫,一把扔光了箭袋,仿佛摔下一窝子蛇鼠毒虫。
然后,直接朝着大军方向,策马狂奔。
可没等马儿跑起来,一只断了半截的枪尖,忽然从远处掠来,扎入他前方的地方,赤马也被惊得前蹄抬起,阵阵嘶鸣。
糟了!
三皇子就这么狼狈地被甩下马,在地上接连翻滚,起来时,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护驾!还他妈干瞪眼做什么,快快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