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底线。”
林旭用着一副极其严肃的语气，信口胡诌着不知何时从哪来的底线，
“不是钱的事，我和舞我们两个必须要占大头。”
篠田建市暗暗咬牙，心说还讲不讲理了？
你这小鬼到底还讲不讲理了？
我们现在是在谈什么？
在谈的是利润怎么分好不好！
这时候你能给我蹦出来一句“不是钱的事”？！
我活了80多年，也没听过有人在这种时候讲出这种话来啊！
虽说篠田建市这一大把年纪，也确实没怎么和人正经谈判过几次。
一般发生纠纷，到了他需要出面的时候，差不多都只要出来和对方说一句“你还想不想活了”，谈判差不多就结束了。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此刻觉得林旭讲出来的话很离谱！
而更离谱的是，在他面前举着手机的高卷舞，听完林旭说的话以后，露出的那一脸非常认同的表情！
这两人这时候还共鸣上了！
篠田建市心里那叫一个来气啊，可却又不得不把想回林旭的那些，已经挤到嗓子眼的一堆话，强行咽回到了肚子里。
这时他又听林旭继续说道：“反正大头必须是我们占，这条你要是不接受，我们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但如果篠田先生只是嫌山口组分到的钱少，我们倒是可以在其他方面多商量一下。”
篠田建市闻言心中一动，旋即一股警觉升上了他的心头。
他并未表现出来，依旧用着和刚才一般的不耐烦语气开口回道：“说详细一些。”
电话那头的林旭语气仍旧随意：“篠田先生不就是想要山口组能从春分咖喱店多赚一成吗？
“这一成如果想从利润上抠，那山口组多赚一成，我和舞就要少赚一成，想谈到双方都满意的程度自然很难。
“那我们为什么不转变一下思路，去赚别人的钱呢？
“春分咖喱店的经营成本，本就高出了同行不少，其中可以抠出利润的环节其实有不少。
“每天的食材订购、处理食材的人手、中央厨房煮好咖喱以后，配送去各个分店……
“倘若把每项单独看，能从中赚的钱或许不多，但这些支出全加在一起，却比春分咖喱店的利润还要高。
“山口组在霓虹存在了上百年时间，相信各行各业里都少不了山口组存在。
“倘若山口组涉猎的行业当中，恰好有春分咖喱店用得上的，我完全不介意将这部分工作委托给山口组负责，相信舞肯定也是。”
高卷舞听到林旭喊自己，立刻点头附和：“嗯嗯！”
随着林旭和篠田建市之间的交谈气氛慢慢缓和，虽不至于说气氛融洽，至少不像是最开始那般剑拔弩张了。
于是，渐渐放松下紧张心情的高卷舞，开始了走神。
这种勾心斗角的谈判，她这个“体育生”压根就听不懂其中的门道，哪怕听懂了也会觉得枯燥。
嗯…听不懂也觉得。
反正她现在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在林旭提到她的名字，需要她附和时立刻点头附和，其他时间就在专心致志地放空身心。
所以其实从刚刚开始，她就已经悄悄走神好久了。
她也不是不把眼前的事当回事，主要是她之前也强打着精神听了一段时间，感觉林旭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合她的心意，而且换成她来说肯定说不出来，就…实在是没什么需要她打起精神的。
林旭也确实是只需要高卷舞在场，然后时不时地附和他一下。
高卷舞这附和看似没说什么，其实起到的作用相当大。
如果没她在场，林旭想跟篠田建市像现在这样交谈都是奢望。
“当然，哪怕是将业务交给山口组，春分咖喱店的要求也不会降低。
“但相应的，也不会因为换上了‘自己人’，就打算节约开支，支付的费用同样会按照之前的标准。”
在高卷舞附和过后，林旭又开口补充了一句，随后闭上嘴，安静等待起了篠田建市的回复。
别看林旭用着一副非常自然的语气，一口气对篠田建市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但此刻他的心情其实很紧张。
这回应该真的是他能够旁敲侧击对篠田建市进行引导的极限了。
倘若这回还是没效果，留给他的选项就只剩下在65分的结果下收手，和直截了当地打直球这两种了。
以林旭之前对篠田建市做出的性格分析，这两种选项的结果有极大可能是完全一样的。
林旭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而电话那头的篠田建市，在认真考虑过林旭的提议之后，缓缓开了口：
“你刚刚说，店里现在很缺店员？”
林旭闻言，双眼在一瞬间瞪大。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尽全力维持着语气的自然，开口答道：“不是很缺，是到现在还连一名店员都还没有。
“不过经历过今天，招聘邮箱里肯定收到了不少份简历。
“明天我把简历拿给各个临时分店长筛一筛，应该很快就能招到第一批人开始进行培训。”
篠田建市听完林旭的回答，又沉默思索了一番，终于再度开了口：“店员的工作，山口组能干吗？”
“啊？”林旭发出了诧异的声音，“这种事情…篠田先生你在问我？”
“嗯，我是在问你。”篠田建市认真回道。
林旭语气为难道：“这种需要直面顾客的工作，交给山口组…可能不是特别合适吧？”
“也是。”篠田建市点点头，“那就算了。”
不是，好不容易把你引导到这里，才说两句你这就算了？！
那可是不少钱呢，你别“算了”的那么痛快啊！
林旭的心情猛然变得着急起来。
下一秒，一只微凉又柔软的手掌，再度按在了林旭放在桌上手机旁边的右手之上。
林旭一惊，猛地抬起了头。
坐在他对面的横山美绪并未立刻收回自己的手，仍旧把左手轻按在林旭的手上，开口冲着林旭无声地比出了一个口型。
“冷静。”
明明刚刚还很着急的林旭，在视线对上横山美绪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理解了她说给自己的唇语以后，心情很神奇地迅速冷静了下来，理智也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是了，现在想想，篠田建市哪里是那么尊重自己意见的人啊？
自己刚说上一句不合适吧，他立刻就决定算了，这明显就是在试探自己啊！
林旭刚才没能料到，篠田建市竟然一开口就是对他的试探，而且还一下子就精准地试探到了重点，因此而有些乱了方寸。
此刻冷静下来的他迅速在心里进行了复盘，意识到应该是在面对对方刚开口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时，他因为自己内心的强烈期望，下意识间表现出了偏向暧昧的态度。
那句“…可能不是特别合适吧？”，实在是太不坚决了。
由此非但没能打消篠田建市的怀疑，反倒让对方感觉到了更深的疑虑，这才立刻说出“那就算了”，对他进行起了第二轮的试探。
如果他刚刚真的着急地开口去劝篠田建市，就真的全完了。
好在有横山美绪及时拉住了他。
想到此处，林旭完全发自真情实感地张开口，用一种听起来像在刻意压制，但仔细去听又绝对能够听清的音量，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既是他在抒发自己心中的庆幸，也是在向篠田建市传达相同的情绪，以此来回应对方在电话里说的那最后一句“那就算了”。
“嗯。”松气过后，林旭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样，篠田先生，这个条件您能接受吗？”
电话那头的篠田建市不由皱起了眉。
他刚刚总感觉对面似乎是在，把他朝着将山口组成员派去店里当店员的方向引导。
可在试探过后，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想想也是，这个小鬼怎么可能会希望山口组成员去店里做店员呢？
一念及此，篠田建市再度开了口：“我觉得让山口组成员去店里当店员的事情，还能再讨论一下。”
林旭心道一声果然！
果然对方刚刚是在试探他！
这个老狐狸，鼻子真是够灵的，他刚刚也不过只表现出了一丝反常而已，对方立刻就开始了第二次的试探。
此刻既然对方重新提起这件事，说明他刚刚的补救已经在对方那过关了。
“篠田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林旭一边开口回应着篠田建市，一边抬头朝横山美绪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横山美绪表情平静地朝林旭点点头，作势就要收回仍旧搭在林旭手背上的手。
林旭感觉到横山美绪收手，总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目光下意识低头朝她正在往回缩的手看去。
横山美绪看着林旭眼神，刚收回到一半的手在半空中一顿，随后试探着再次朝着林旭手的方向伸了伸。
林旭注意到横山美绪手的动作，脸颊不由得一红，抬起脸看向对方，表情不好意思地冲对方摆了摆手，用唇语冲她说了一声“谢谢”。
横山美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才把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随后看着林旭那幅不好意思的表情，脸上流露出一个哪怕是很熟悉她的林旭，都察觉不到的浅淡笑容。
林旭最后快速撇了一眼横山美绪收回去的手，感受到心中划过的一丝不舍，心说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面对着篠田建市，心里压力太大了吗？
早知道他就早一点把情况和浅上空讲清楚，跟篠田建市打电话时，拉着她在旁边陪着了。
嗯…这想法好像有些不现实，没出结果之前自己怎么可能会和浅上空说明情况啊？
而且浅上空虽然很有安神功效，可要论起安心感，那还得是横山老师。
林旭心中胡思乱想了一番，刚好借着心中生出的无奈心情，再度冲着电话开了口：
“您的那些手下，今天才跑来店里吓了顾客，转头就要来店里服务顾客了？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啊。”
篠田建市想让林旭闭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回知道，林旭刚刚为什么把拒绝的话说的那么委婉了。
不等他开口说话，一旁正在走神的高卷舞，已经率先喊出了声音：“篠田伯伯你今天派人去旭君开的店里恐吓顾客了吗！”
篠田建市：……
他现在更加确信刚刚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有些顾不上这个了。
“……我今天确实派了几个人去了店里。”他无奈对高卷舞解释道，“在此之前我是先给那小子打了电话的，可那小子没接。
“是他违背承诺把店开到大阪在先，然后又挂我电话。
“我只能理解为他是在对山口组挑衅，当然要采取行动进行反击了。”
林旭通过电话听完篠田建市给高卷舞的解释，立刻开口附和道：
“对对对，舞你不要生篠田伯伯的气，这回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虽然我不知道你篠田伯伯打不通我电话，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让你联系我。
“但他今天下午派了那一百多名山口组成员跑去店里面闹事，完全是出于正当的理由。
“全都怪我电话设置了拒接陌生来电。”
高卷舞听了林旭的话，再一次惊呼出声：“伯伯你今天派了一百多人！？”
“这个…”篠田建市连忙再度解释，“可能是手下的人理解错了吧！
“我对手下说的明明是派几个人过去的……”
电话那头的林旭立刻再度开口附和：“啊对对对……”
这次还不等林旭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篠田建市对着电话的怒吼：“你这小鬼现在给我闭嘴！”
“噢——”林旭老实巴交应道。
哎，真是的。
这大组长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自己刚刚明明是想要对他的行为表达理解的。
“伯伯你真的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旭君啊！”电话那头传来了高卷舞的声音。
看吧，惹舞生气了吧？
话说他刚刚和对方对话时，好像没听到别人发出的声音。
对面整个房间里，应该就只有高卷舞、篠田建市、高山清司三个人。
高卷舞现在要是给两人一人来上一个手刀，那等到明天，霓虹的整个地下世界怕是都会彻底乱套吧……
虽然知道以高卷舞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可哪怕只是想想，林旭的心情那也是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