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刚在心里吐槽了一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电话那头的高卷舞便一刻不停地再度开口,各种问题如同连珠炮般不断地向林旭砸了过来:
“旭君你究竟做了什么惹高山叔叔生气的事了呀?
“你不是在东京吗?为什么会惹到高山叔叔啊?
“旭君你……”
许是回了大阪以后,每天都在和比自己小的小朋友们相处的缘故,高卷舞说话时的声音比起从前还要更轻柔了几分,语气也有些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听的人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不开口喊停,高卷舞怕不是要一直问下去,林旭连忙清清嗓子,哭笑不得地开口对着电话说道:
“好啦好啦。
“我的确是做了点事情,但别担心,不算什么坏事。
“舞你现在先拿着手机去找你高山叔叔,之后的事情咱们三个人一起说好吧?”
高卷舞闻言总算是停止了对林旭的提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她带着些迟疑的声音再度响起:
“真的?旭君你没有骗咱吧?”
林旭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手机答道:“真的。
“我只是给舞你准备了一份惊喜而已。
“你的篠田伯伯和高山叔叔不是都很疼爱你的吗?
“那我送给你礼物,怎么会惹他们生气呢,对吧?”
高卷舞当即惊讶道:“诶?惊喜?礼物?”
林旭眼看着这么解释下去,真要没完了,连忙说道:“总之——舞你现在就拿着手机去找你叔叔吧,剩下的事情我们三个人一起聊。”
“……哦。”高卷舞讷讷应了一声。
听她这语气,哪怕是隔着电话,林旭都能想象到她此刻对着手机愣愣点头的模样,嘴角不禁又扬了起来。
随后林旭听到了手机中响起了一段走路声,在一段开关门的声音响起后,高卷舞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这次她不是在和林旭说话,而是在和身前的人讲话。
“……高山叔叔,旭君的电话咱已经打通了……”
这次高卷舞的声音变得怯生生的。
本来在她所有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之中,高山清司就最让她发怵。
然后刚刚她还没有听高山清司的话,直接给林旭打电话,非要自己独自先去外面给林旭打电话询问清楚情况,给对方气得不轻。
此刻她再和高山清司说起话来,心里自然就更加没底气了。
她还不知道,林旭这一趟就是来帮她,在她的叔叔伯伯们面前赚底气的。
“晚上好,高山先生。”林旭沉静的声音,透过高卷舞提早开启的免提扬声器传出,
“自上次东京一别,已经数月未见。
“不知您这一次专门让舞联系我,是所为何事?”
林旭学着上次跟浅上怜子吃饭时,从对方身上学的讲话方式,文绉绉地与高山清司打起了招呼。
表现得就好似,他们两方今天一整天里暗中进行的交锋,互相给对方找的麻烦,全都没发生过一般。
“哼。”手机里传出了高山清司的一声冷哼。
面对林旭的明知故问,他冷冷开口反问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难道你不清楚吗?”
面对对方的反问,林旭选择用单纯的语气继续装傻:
“我的确不太清楚,希望高山先生您能把话和晚辈说得再明白些。”
高山清司的声音里顿时带上了一丝火气:“你不清楚?
“篠田组长他今天总共给你打了两个电话,想要主动找你沟通,结果你个小鬼连接都没接一下,就直接挂断了。
“现在当着舞的面,你敢说没有这回事?”
林旭闻言心想好家伙。
本来以为来找他的人从篠田建市换成了高山清司,对方就不会再提起白天那两通电话的事了。
谁成想,高山清司不光提了,居然还拿着这事在高卷舞面前倒打他一耙。
对方反倒成了主动寻求沟通的一方,他反倒成那个,好声好气说话没有用的人了!
林旭听完并未动怒,毕竟他早已准备了应对的说辞。
只听他语气迷茫地开口回道:
“篠田先生今天竟然还给我打电话了吗?
“我不知道啊!
“高山先生你也知道我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名人,又没有跟经纪公司签约。
“平日里各种大大小小的机构、收藏家,甚至于包括粉丝,都会往我的手机上面打电话。
“所以我早就把自己的手机手机设定成了拒接陌生号码的模式。
“平均每天都会自动拒掉上百个陌生电话,我哪知道其中会有篠田先生打过来的电话啊。
“您看,您现在让舞给我打电话,我不是立刻就接了吗?”
林旭今天做过的所有行动——除了随机应变的那些,其他的都是他和横山美绪在今天之前不知道推敲过多少遍的。
怎么做才能够实实在在的挑衅到对方,并且在之后进入到谈判阶段,不会被对方拿出来说事,致使己方陷入被动,这种事他们当然有考虑过。
就好像两方爆发冲突,打起架来。
要么是一方把另一方彻底打服,完事以后自当是赢了的那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在打架过程中发现谁都奈何不得谁,继续打下去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那两方最终只能坐到一张桌上握手言和,在那种时候有两句话的出场频率极高。
一句是“不打不相识”,另一句是“之前全都是误会”。
前者表达的意思是,两方都有错,于是就扯平了。
后者表达的意思则是,两方都没错,所以谁也就都不要怨谁了。
林旭当然不愿意跟对方“不打不相识”。
这整件事里他有个毛的错啊?
因此无论怎么说,他都要把这个“理”字给彻底占上!
早就想好该怎么把,主动找事挑衅的锅给甩出去了。
他开店是因为看不惯山口组抠搜的模样,打算给高卷舞个惊喜。
挂电话则是压根就没挂过,是手机自动的。
反正也没人能证明他上次跟篠田建市打过电话之后,手机里存了篠田建市的号码。
他从始至终所做的事情,只不过就只是,漏接了篠田建市打来的两个电话而已。
这多大点事啊?
你们贵为霓虹的地下皇帝和、嗯……可能应该算太子?
至于像个怨妇一样,因为这点事斤斤计较嘛!
想要占住理,也并非只是出于林旭的执念。
如若他是跟篠田建市或者高山清司单独谈,那讲理的确完全没用。
可如果是在高卷舞面前谈,讲理还是很有用的。
如若不然,高山清司也不会在一上来,就想在高卷舞面前拿理来压林旭一头。
本来林旭决定主动给篠田建市打电话和谈,他之前所做的准备就只能作废,改成现场随机应变。
结果高卷舞这一个电话打过来,反倒让林旭和横山美绪早早做好的准备,又都能派上用场了。
不得不说,今天他的运气是真的有些好。
先是灵光一动想出了破局之策,避免战局进入到拉锯战的局面。
紧接着又是在他即将给篠田建市主动打电话的前一刻,高卷舞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说起来刚刚也多亏了浅上空下楼来了一趟,不然他怕是早就把电话给篠田建市拨出去了。
林旭心里美美地想着。
电话对面的高山清司明显也不是傻子,在被林旭给出了回应噎了一下后,一股邪火顿时从胸口冒了出来。
这个小鬼……早就都准备好了!
篠田组长说得对,这家伙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
想到篠田建市对自己的交代,高山清司强行压下了胸中的怒火。
他清醒地意识到,想要在讲话上占到林旭的便宜已经不太可能,甚至于说得太多,搞不好还会被林旭反咬一口。
于是便将原本准备好的几个质问全都抛到了一边,转而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就算电话不是你挂的,店总归是你开的吧?
“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你不声不响地派人来大阪,一口气来了那么多家店,目的究竟是什么?
“咖喱的配方出自山口组,我们一直没派人去接收东京的那几家店,已经是看在舞的面子上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现在你竟然还把店开出东京,甚至直接开到大阪来,是在挑衅山口组吗?”
林旭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电话那头的高卷舞先一步惊呼出声:
“啊?旭君来大阪开店了?春分咖喱店?!”
高卷舞刚说完前半句,忽然想起来,林旭早就已经把森友百货开到了大阪,赶忙又补充了后面半句。
林旭听到高卷舞的惊呼,立马就不再管高山清司刚刚的问话了。
他嘿嘿笑着对高卷舞说道:“是呀~一口气开了23家呢!
“怎么样?够不够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高山清司闻言,胸口刚刚才尽力克制住的邪火,又一次开始蹭蹭地往上冒!
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这家伙还觉得怪得意是吧!?
并且还无视他!
这货简直比上次和自己见面时还要猖狂!
先开口跟自家女朋友显摆完的林旭,总算是想起了高山清司还在等着他回答问题。
林旭的声音重新回复严肃:
“我首先要向高山先生声明一点,请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东京的春分咖喱店都是属于我和舞的。
“倘若有天遇到困难开不下去,我哪怕把店全关了,也绝不会拱手让人,还请山口组别再惦记了。”
这点林旭是决不能让步的。
但凡他此刻退上一小步,说出一句“白送不可能,想要拿钱来买”,保不齐类似大阪分店今天的遭遇,明天就会降临在东京的分店身上。
因此哪怕他此刻展现出的态度很强硬,有可能激怒对方,他也只能这么选。
面对对方这样毫无信誉可言、喜欢得寸进尺的组织,只有拿出极端的态度,才有可能得到折中的结果。
倘若表态时就拿出折中的态度,最后很可能会什么结果都得不到。
电话那头的高山清司听到林旭的话,面色当即一沉。
他正欲发怒,电话里的林旭紧接着又话锋一转:
“但是,我说的这些,也就仅限东京的这几家店。
“至于大阪今天刚开业的那20多家店,原本就是我要用来拱手让人的。”
该说不说,林旭是懂说话艺术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刚刚还打算发怒的高山清司,面容立马平静了下来。
就连那张带着明显战损气息,看起来凶神恶煞脸,一时间都透出了几分和善。
高山清司心想,自己还是先别急着发怒,先听对面的小孩子往下说。
结果林旭还没开口接着往下说,高山清司身旁一直举着手机的高卷舞先不同意了!
“旭君辛苦开的店,怎么能随随便便拱手让人呢!”她也顾不上现在还当着高山清司的面,立刻急不可耐地开口说道,
“虽然咖喱的配方确实是婆婆交给咱的,但如果没有旭君,根本就不会有春分咖喱店,婆婆的咖喱配方也不可能会赚到钱。
“至于旭君在大阪开店……
“那也是因为篠田伯伯速度太慢,才让旭君抢先开了店…这也不能怪旭君吧?”
这下别说是高山清司和林旭了,就连坐在林旭对面的横山美绪,表情似乎都有些绷不住了!
林旭心说不是,舞你这胳膊肘拐得也过于明显了吧!
你这几句话造成的杀伤力,怕是比我刚刚说的那一大堆加起来都要大啊……
因为高卷舞表现的太过硬气,搞得林旭再开口说话时的语气都有些不太硬气了。
“……好啦好啦,舞……”他小声说道,“你竹内姐姐这段时间都快要忙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才刚谈了恋爱不久……
“我本来开那20来家店,就是因为看你的叔叔们动作太慢,才想帮忙出一把力。
“大阪那边的店放我手里,是真的管不过来,店员都是我从东京这边临时派过去的……”
“……噢。”高卷舞乖巧应了一声,紧接着忙不迭地继续道,“那也不能让旭君白白出钱出力,伯伯他想要的话,得花钱从旭君这里买才可以。”
林旭笑道:“那当然,你看我是那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人吗?”
问完后,林旭生怕高卷舞想也不想就回答他一句“是”。
紧接着便转移了说话对象,继续冲高山清司说道:
“如何,高山先生?
“大阪那23家分店的吸金能力,想必篠田先生今天已经亲自见识过了。
“山口组和篠田先生总不会说不想要吧?
“那咱们接下来好好地谈一谈转让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