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看着孙思邈那有几分得意的神色，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
孙老啊，受限于时代，却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你已经无愧于药王之名了。
可和牛痘比起来，你这防治的法子就要落后得太多了。
所以......这波你还是躺赢吧。
李炎摇了摇头道：“孙老，你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固然是好，但却有几个问题不好解决啊。”
“几个问题？”孙思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首先，是以毒攻毒的危险性。”李炎神情严肃，然后将以毒攻毒之法的大致原理说了出来。
然后，他继续补充道：“若是接种的剂量把握不好，岂不是平白让人染上天花？这件事，有不少的风险。”
孙思邈沉吟了一会儿，轻轻颔首。
这一点，李炎说的倒也没有什么错。
一旦这剂量把握的不好，的确会让人感染上天花。
不过孙思邈很快又说：“这可以严格控制，这点风险，是值得我们去冒的。”
对此，李炎也没有否认，而是问道：“那数量呢？”
“数量？”孙思邈一怔。
“不错，就是数量。整个长安城，孙老，你可知这城里总共有多少人？”李炎说着，抬了抬手，“一百万人以上，这么庞大的人口，孙老......你以毒攻毒所用的毒，可够？”
数量？孙思邈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这却是他不曾考虑到的。
要以毒攻毒，首先自己得要有毒！
从天花患者的疮里提取脓汁，一个人所能够获得的量并不多。
要是给人接种的话，根本够不了几个人的用量。
难不成，要为了给人接种，主动去让人染上天花？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孙思邈心里的那份激动劲儿，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己的这个法子，最多只能保护住小部分人。
对于长安城的大局，于事无补啊......
孟诜这时忍不住开口道：“那也可以先给陛下和皇子、公主接种啊。”
李炎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其实朕此次过来，就是为了研究出能给全城人都接种上的疫苗。”
“全城人都接种上？”孙思邈都一把年纪了，听闻此呼吸都骤然加快了几分。
“疫苗？”孟诜则注意到了李炎说出来的又一个陌生的词儿。
李炎就解释道：“疫苗，是朕给那以毒攻毒的毒所取的名字。”
孙思邈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名字上，只是追问道：“陛下，您打算如何研制那疫苗？”
“孙老，朕之前可是让人把长安城附近的牛都寻了过来，现在就养在这医学院里。这牛，便是研制那疫苗的关键！”李炎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结果此话说完，整个房间里的医学院医师们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牛......这防治天花，怎么和牛扯上关系了？
孟诜愣了会儿神后，还忍不住道：“我还以为陛下把牛放在这儿，是为了方便我们制作药膳......”
闻言，李炎眉头猛地挑了挑，“你把牛给杀了？”
“杀了，就杀了几头。”孟诜有些不好意思。
李炎则是沉默了下来，这是得庆幸，幸好自己来得及时？
.......
李炎所说的能够让整个长安城都接种的疫苗，名为牛痘。
因为牛和人的身体构造不同，对于人来说足以致命的天花病毒，到了牛的身上，只会稍微起一些疹子，感到一些轻微的不适。
对于此，李炎戏称为病毒界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现象。
但更神奇的还不在于此。
更神奇的在于，天花在感染给牛后，还可以继续传染给人！
而被牛痘所感染的人，同样也只是会感到轻微的不适。
要知道，天花这玩意感染过一次之后，身体就会形成抗体，以后再也不会患上。
这牛痘疫苗的原理也就在于此.......
李炎带着孙思邈、孟诜几人往牛圈走去的路上，向他们介绍了一番牛痘的原理。
这也有些颠覆这些医学院名医们的观念。
先把病传染给牛，再从牛那传染回给人？？
还能有这种治病的法子？
不少人都感到将信将疑，对此心存怀疑。
倒是孙思邈琢磨了一路后，说道：“陛下，您的意思就是要用牛痘代替天花病人的疮中脓汁？”
“嗯，这个法子，比起用天花病人的脓汁来，安全性更高，牛痘的获取也极为方便。”李炎点了点头。
“若真能如此......”孙思邈喟然长叹，“若真能如此，从此这天下，就再无天花了啊。”
对于一种病症，预防永远都比治疗更有效。
要是那牛痘之法真如陛下所说。
只要在之后将其在大唐之中普及，让每一个大唐百姓都接种牛痘。
大唐的土地上，就再无不会有天花的出现！！
这最古老也是死亡率最高的瘟疫之一，将就此在世间消弭。
这将是何等的功德与伟迹啊......
李炎之后没有再继续开口，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牛圈。
“陛下，现在要怎么做？如何让牛也染上天花？总不至于将牛和人关一起吧？”孙思邈问道。
李炎笑道：“自然不会如此，孙老，你让人去取一些天花病人的唾液与体液过来。”
“好。”孙思邈点头，然后喊来一位医学生，吩咐他去取。
在医学生离开后，众人也没有闲着。
李炎指挥着一众人，从牛圈里寻了几头母牛出来，单独的关入了一个圈里。
好一阵忙活后，那医学生也跑了回来。
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放着的就是天花病人的唾液与体液。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李炎指挥着那医学生，把这些液体给那几头母牛服下。
“好了，剩下的，就等它们感染天花了。”李炎说道。
“就这么简单？”孙思邈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不错，就是如此简单。”李炎笑了笑。
看着那几头如同无事发生一样，在圈里吃着草的母牛，李炎心里也暗暗地期待起来。
一定要顺利染上天花啊，长安能不能渡过这次难关，可就全靠你们了。
接下来的几日，李炎干脆就在这牛圈不远处住了下来，每日都在观察着这几头母牛。
到了第三日，正照料着母牛的医学生发出了一声惊呼。
“快，快来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