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公主站起身来,向太后深深一福,语气中满是歉意:“母后,柳辞自幼随我在寺清修,对外界的繁文缛节知之甚少,言语间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母后大人有大量,能够宽恕她的无知与鲁莽。”
“柳辞这孩子,真是岁月如梭,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自有丘壑。”太后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毫无愠色,“瞧这模样,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永安,你以为如何?”
永安公主,这称号自新皇登基后更显尊贵,除却陛下与太后,无人能如此亲昵地唤她。此刻,她轻按欲言的柳辞郡主之手,对太后温婉一笑。
“母后所言极是,我此番携柳辞归京,正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而来,未曾想与母后不谋而合,真乃母女情深,心有灵犀。”
“可有心仪的儿郎?”太后询问中带着关切。
“儿臣方归,京城风云变幻尚未全然洞悉。”二公主轻轻安抚着略显焦急的柳辞郡主,“柳辞的性子,母后您是了解的,诗书礼乐非其所好,偏爱刀枪剑戟,不知哪家公子能匹配她这不凡之气。”
柳辞的脾性,京城上下无人不晓,她心怀壮志,向往边关烽火,少时闻听永定侯携爱女上阵杀敌,便心生向往,哭闹着也要效仿,终是被家人劝阻,但她仍然多年习武不辍。
太后目光柔和地掠过略显不满的柳辞,笑道:“柳辞的活泼灵动,或可寻一文雅之士为伴,互补长短,相得益彰。”
二公主闻言,亦是颔首赞同,与太后的想法不谋而合。
“说来也巧,蓝田府那位小少爷,与柳辞自幼相伴,如今已是中书舍人,依哀家看,倒是般配得很,不如……”
太后的话语未毕,柳辞郡主已霍然起身,坚决道:“万万不可!旁人尚可,秦志却万万不行!他整日里寻欢作乐,若要我与他共度此生,不如让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柳辞!”二公主严厉地唤了一声,试图制止她的冲动。
但柳辞郡主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太后跟前,声音响亮:“皇祖母,我柳辞此生,誓不嫁那等文弱书生!我心仪之人,必要武艺超群,能与我并肩作战!”
二公主连忙起身,欲将柳辞郡主拉回座中,责备道:“你这孩子,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轻率?”
柳辞郡主奋力挣脱,目光坚定:“皇祖母,武举之期将至,何不让我在那些英勇的武举子中,挑选一位令我心悦诚服的伴侣?”
二公主闻言,眉头紧锁,低声训斥:“武举之中多为寒门子弟,你岂能不顾身份,与他们结亲?”
太后却微微一笑,手中剪刀轻剪盆栽中最为茁壮的一枝,意味深长地说:“哀家记得,今年的武举之中,确有世家之后参与。”
“萧家!”柳辞郡主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久,礼部衙门内便泛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礼部尚书被紧急传唤至坤宁宫,一时之间,众人心生疑惑,以为有何重大变故。
然而,当尚书大人手持一份庚帖步出坤宁宫时,一切猜测烟消云散。
庚帖,那记录着生辰八字的红纸,自古以来便是男女联姻不可或缺的媒介,此刻握在尚书手中,其意不言自明。
回想今日,二公主携柳辞郡主入宫觐见,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太后显然有意为柳辞郡主甄选佳偶,这本是皇室喜事一桩,却令礼部尚书面露难色,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庚帖,而是块烫手的山芋。
“萧将军,此乃柳辞郡主的庚帖,你需仔细斟酌,看京城中哪家子弟能与她相配。”礼部尚书将庚帖递予萧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沉重,随后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萧泰察言观色,敏锐地捕捉到上司的忧虑,遂轻声询问:“尚书大人似乎心有千结,柳辞郡主的婚事莫非有何波折?”
礼部尚书苦笑,缓缓道出原委:“你有所不知,柳辞郡主心高气傲,扬言要在武举中寻觅夫君,但此举触怒了二公主与太后,她们坚持要在世家子弟中挑选。这……难办啊!”
萧泰闻言,眉头微挑,不解道:“这选择范围虽有所限定,但世家之中不乏文武双全之才,何难之有?”
礼部尚书凝视着萧泰,语重心长地说:“二公主的千秋寿辰即将来临,太后已下旨,命我礼部在宫中筹办一场盛大的寿宴。届时,二公主与太后打算借此机会,亲自为柳辞郡主挑选如意郎君。这筹备之事,着实令人头疼不已。”
萧泰闻言,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他深知寿宴的筹备非同小可,一旦有任何闪失,整个礼部都将难辞其咎,尚书大人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然而,萧泰心思细腻,他借机探问:“那么,在宴请的宾客名单上,可有特别的考量?”
礼部尚书沉吟片刻,答道:“宾客以京城世家为主,你对武术世家了解得比较多,可不可以给一些参谋?”
萧泰意识到,此次因二公主急于为爱女择婿,故而宴会规模扩大。
萧泰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将这件事说了下去,柳姨娘面色上没有表露,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她的儿子萧段晨从小就开始习武,现在只有他符合公主选择驸马的标准,若是真的被选上了,那岂不是她再也不用在萧家低声下气了?
萧韫欢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望着窗外轻声笑道:“果然,她们还是在打柳辞郡主的主意。”
熙悦惊讶道:“大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们要参与这次的武举?”
萧韫欢盯着远处的圆月,想起来上一世就是这样,柳氏利用萧段晨上位,才导致萧褚凌一直都回不了家,最终萧家也因为她搞得乌烟瘴气。
“记得上次灯会上,你可曾留意到那位与褚凌对峙于擂台之上的女子?”萧韫欢轻轻侧首询问着熙悦。
熙悦闭目沉思片刻,缓缓道:“印象里,那是一位身着鲜艳红衣的女子。”
“应该就是柳辞郡主,她对红色情有独钟,几乎不离身。”萧韫欢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