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少喝点儿酒,到家,好好休息。”两个多小时前,胡薇薇发的短信,大叔仍然没有回复。
凌晨两点刚过,男人双眼通红,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客厅摸进了自己的书房,悄无声息地便蒙头大睡了起来。自己醒来之后,却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开车回的家。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还可以能意识到卧室里的老婆和儿子已经睡着了,他的动作必须尽量轻手轻脚的,努力不要吵醒了他们。
自从孩子出世之后,他和太太就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同室分居的生活方式。他也会时而因受到外地战友的邀请,去外地游玩儿、或者是帮着朋友跑跑项目。那个时候,除了股市、房市令他赚了一大笔之外,从一些对接的合作中,也得到了不少数目的快钱。
在最初、最初刚刚进入股市的时候,正如所有玩过股票的人都有损失惨重、倾囊交学费的惨痛经历,他当然也没有例外。只是,他要比慧证财经的分析师马时柏的赌性少了很多。毕竟,大叔是当过兵的人,懂得“恪守纪律”的重要性,由于,遵循交易法则、及时止损,再之后的三个阶段长期大牛市中,他不断累积的财富持续翻倍。
然而,对于他退伍之后年纪轻轻就过上那种不算是太稳定的收入来源和平日看起来闲散的生活方式,他的太太十分地排斥。但是,她从来不当着长辈和孩子的面儿,与他争论和吵闹。
这个女人,相当聪明、相当厉害。孩子不到三岁的时候,就直接送进了小区里面的一家公立幼儿园,随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就通过自学,让自己从对财务知识一窍不通,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专业的注册会计师。
她对自己老公的质疑和否定,始终没有改变过,那就是:作为一个男人,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踏实地干点事儿,怎么就那么难吗?
就在数年前那一场空前的股灾爆发时,也就是马时柏亏损了70%不得已离场的那一波行情里,“黑车”大叔也是赔了不少钱的。
当时,他的太太就每天劝他及时收手、不要再炒股票了。最极端的一次,使出离婚这一杀手锏般的“最后通牒”。
但,他只是口头答应了。
过了不久,女人又发现了,他还是没有将全部资金从股票账户转出,所以,非常恼怒,不仅干脆与和他彻底分开住,而且眼不见心不烦,抱着儿子直接回了娘家。女人把家里所有的银行账户密码全都修改了,这等于变向地把自己的老公清理了出户。
当过兵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文艺兵,对“胜利”的执着,远远超越了其他人,大叔不仅自己潜心研究,也在券商的大户室里认识了一些老道的炒手,大家的资金抱团儿一起做。不仅,慢慢地回了本、而且也逐渐开始盈利。唯一不变的是,他回到家里,仍然要睡书房。
胡薇薇枕边的手机持续震动着。
——“到家了,很难受。”
——“头很疼,胃里火烧。”
——“这顿酒,其实,不想喝。”
——“谢谢你的关心,很温暖。”
……
一直接连着收到了来自大叔的几条简讯。
然而,胡薇薇看到这些之后,她的担心,不减反增。顺势翻身坐了起来,枕在床头边,立刻编辑起文字来:“大叔,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实在难受的话,还是需要及时去看看医生的!”
——“想电话,听你。”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字母和文字都是重影儿的,头疼得剧烈,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已经打不全了。他想说的,应该是:“我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既然,他已经到家了,或许,此时此刻他的太太应该就在他的床边、给予着他最贴心的照顾吧。胡薇薇越是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就越是觉得,自己对他目前健康状况的忧虑,是非常的多余。她可不希望被对方误认为,自己是个小三儿。
她临时编了一个借口,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短信:“时间太晚了,我的室友都已经睡下了。如果,我现在接电话的话,会吵醒她的。你可以发短信,我会很快回复你的……”
正准备发送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着有对方的来电。胡薇薇当机立断地挂掉了。
几秒种后,又收到了大叔的信息:“为什么不接?”
胡薇薇将刚才准备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了。又等了很久。
“吐了,现在胃里舒服了一些。薇薇,你方便接电话吗?”他仍然坚持着。
或许,他实在不喜欢发短信;当然,也或许,他真的是太想听到胡薇薇的声音了……然而,难道,他忘记了吗?自己从来就没在午夜之后,和她打过电话、聊过天。
“短信交流还是蛮有趣的,大叔,你可以尝试一下……”
“字,太小;速度,太慢!”
胡薇薇接下来的短信还没有编辑完,对方的电话又拨了进来。这一次,很不巧,她下意识地直接按了确认接听键。
“喂,薇薇?……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接通了的那一瞬间,他的语气,显得特别开心,一直反复呼唤着,“薇薇,薇薇……”
胡薇薇就像是做贼心虚一样,生怕自己在电话里的声音被大叔的太太听到一样,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就像是在喉咙里、没出声一样:“能。”
“你声音太小了,我根本听不到,你再大声点吧?”
“这样呢?”胡薇薇胆怯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己厚厚的被子里,但,很快就觉得浑身冒汗、有点喘不过气来。
“比刚才好一点点。呼……”大叔长吁了一声深呼吸,“今天,喝得有点多。现在,正醉着!”
“哦。那,我就陪你,这样醉聊一会儿吧。”胡薇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时间已经快逼近凌晨三点了。
大叔义正言辞地自证道:“但,我从来没有撒酒疯的习惯啊。从来没有,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