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姑一边抹掉自己的眼泪,一边干笑了一声:“这是什么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还没等血流干,你就破伤风感染了;要是,再等血流干,你就死定了!”
她从自己身上面积本来就不多的布料上扯下了一片,重新给他包扎好。
然后,她想站起来,去清洗一下被替换下来的那块血布,以便之后可以继续使用。
就在她猛然站起的时候,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又瘫倒在了甫海宽厚的臂弯里。她的指尖所到之处,就像是带有着天上的女神手中瓷瓶里的雨露,滋润着干涸的大地与荒漠,带有唤醒万物生命的撩拨魔力。
甫海紧紧地捂住她的双手,他不敢再容许她与自己陷入这样零距离的物理空间中:“四娘娘!放着我来!你必须好好休息!”
秦四姑却双手搂在他的腰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攀缠姿势。她不是继续装晕,却是因为很久没吃东西,有点饿晕了。
此时,甫海也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在叫着:“鱼!天一亮,我就去洞外捉了几条小鱼回来!哎呀,你瞧,都有点糊了!”
秦四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身体。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代叱咤风云的“秦娘娘”,什么样的型男没见过,单身主义了十多年,可却在刚刚的一瞬间,竟然会如此依恋他——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弟弟。
甫海搀扶着她重新坐在火堆的旁边,并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还有一点点预热。
这一次,秦四姑并没有拒绝,反而是有点害羞了。
他赶快将烤好的鲜鱼,从火上取了下来,帮她吹凉,同时,帮她剥掉了外面已经黑糊的鱼皮。
“哇!好香,好嫩!”甫海闻着露出的蒜瓣鱼肉,举到了她的面前,“快吃吧!四娘娘,我猜,你一定饿坏了!”
“甫海,你的手艺,可真好!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这野外生存的绝技,可真是厉害!”秦四姑喝着山泉水,吃着烤香鱼,夸赞着身边如此能干的同种族的男人。
她甚至已经不想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那段时间里,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了,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当下正在发生的一切,更重要、更值得记忆了。
“以后,有机会,只要你想吃,就和我说,我就给你烤!”甫海低头说着。
曾几何时,她被那些趋炎附势的所谓“亲信”、“崇拜者”、“追随者”前呼后拥着,如今一朝不慎,败北流亡到这个贫穷无名、随时又生命危险的异国他乡,她死也没有预料到,最后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被众人骂为“内鬼”的甫海。
如果,甫海真的是内鬼,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尾随着秦四姑一同偷渡出境;他也可以在秦四姑受到当地人欺辱的时候不管不顾,事不关己地远远离开。
秦四姑已经卸下了心中的防卫和戒备。并不是,因为此时有吃、有喝、有了一个自己可以信赖和依靠的男人;而是,她看到了甫海胸前的那一快十分眼熟的胎记。那是,二十年前,她曾经救过的一个小男孩身上同一位置的胎记。
看来,他们的缘分注定是要和彼此的生死,紧密相连了。
到底,谁又救了谁,谁又欠了谁,谁又能算得清楚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