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已经是一个男孩子的妈妈了,而在拥有自己这个小宝宝的一年多之前,她正好第一次去医院做孕检,在附近的一个花园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正在蹲在树后面哭泣的小女孩,看模样,那也就是大约两三岁的模样。
她走过去问道:“你叫什么?”
那孩子还不怎么太会说话,或者是见着生人不敢说话,一直哭。
方芳恻隐之心泛滥:“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啊?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呢?你先出来,阿姨帮你一起去找他们好吗?”
“嗯!”小女孩儿似乎觉得方芳很可信——孩子对人性的敏感判断,往往处于一种天然的本能。就像是幼崽在一定情况下,是可以辨别出来自己的同类和天敌的。
她居然自己主动从草丛的缝隙里爬了出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脸和花猫儿一样,两只小手黑糊糊。看得出来,那孩子大概已经在外面流浪很久了,而且十分瘦弱。
方芳见状很是心疼,蹲在她的面前:“你知道,爸爸、妈妈叫什么?”
仿佛是听到“爸爸妈妈”这个词,孩子的哭声更加惨烈、惹人心碎了。
方芳只得紧紧地搂住她,抚慰着她,等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减弱、平静了之后,试着征求她的意见:“我带你四处转转,找找他们,好吗?”
女孩儿没有给予任何反馈,不再继续哭闹,但也没有拒绝。
走了很长时间,小女孩儿使劲儿攥了攥方芳的手掌,第一次出了声音:“苏苏……苏苏……我叫苏苏!”
“苏苏?”方芳惊喜地低头,接着问道,“你姓什么啊?”
“苏!”小女孩儿重复了一边。
“既姓苏,又叫苏?”方芳需要进一步确认。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太懂这位高个子阿姨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接着说:“饿!”
自从,苏小犀的姐姐苏小围、姐夫“黑鼠”被高利贷债主派来的讨债街霸给杀害之后,小侄女苏苏被人掳走了,一直杳无音讯。苏苏出现在此处,是因为人贩子将苏苏卖给了一家结婚多年不孕不育的夫妻。可是,就在一次儿童体检中,他们发现了苏苏的凝血系统,患有严重先天缺陷,很有可能是一种不治之症。起初,还是辗转多地、探访名医,最终,来到了遥河城的一家知名专科医院;被这里的专家判定,孩子已经时日不多了。在确诊当天,那对夫妻就以给她买东西吃的借口,把孩子丢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里。当时,苏苏特别听话,不哭不闹。直到见到了路过此地的方芳,才哇哇大哭起来。
人世间的机缘巧合,总是十分奇妙。仿佛是一直存在着一套无形的程序,在冥冥之中都已经写好每个人的命运代码。
方芳将苏苏带回了家,即便自己的老公很是惊喜,但是,也是非常得纠结;因为,毕竟,当时的方芳已经怀孕一月有余。无论,他们是否真的有足够的条件,养育两个孩子,先生就是抱有着各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而产生的诸多疑虑——这些疑虑,会一直伴随着苏苏长大成人的。
通过网络,方芳和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的陈鹏教授聊着自己的这些心事。
除了苏苏这个养女的问题。其实,还有她以前过往的记忆经历:
在杨洋送方芳回村之后,方芳回到家里,就遭受了父亲的一顿毒打。在家里躺了几天,都没有办法下床。又过去了一周,他家里人参加完家长会,就直接给方芳办理了推许手续。原因很简单,他们丢不起那张脸。方芳就一直留在家里,帮父母干农活、照顾弟弟。直到16岁,省城里招工,她就离开了小村的那个家,再也没回去过。逢年过节,她会把自己有限的积蓄拿出一半来,邮寄回家。
原本,父母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那时候,嫁女儿,就等于变相地卖女儿。谁家有女儿,大都会惦记着早点将其嫁到条件更好的人家,可以赚一笔聘礼钱。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方芳为了躲避父母包办、保媒结婚,找的工作一处比一处远。直到与自己的父母、弟弟和其他亲戚彻底失联。她才算是暂且结束了整日躲躲藏藏、忧心忡忡的日子。
再后来,她自费自学,参加了成人高考,考到了和杨洋同读的遥河大学。她曾经无数次偷偷地跟随在杨洋的身后……然而,那两年,杨洋却从来没有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