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勋送荆晶过来之后,见现场外面一片混乱和围观的吃瓜群众,他也没有急着开车离开。和荆晶一起呆在外面。
“你说,会不会是Wendy为了维护自己和大老板的名誉利益,而……”小童跟荆晶窃窃私语着。
“诶……小童,你先别瞎猜了!”荆晶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其他人,又问道,“杨洋呢?在里面吗?”
“嗯!在里面过堂、接受盘问呢。”小童看了看时间,“差不多,都快一个小时。”
“大家为什么都在外面等着啊?多冷啊!”荆晶说着。
霍大勋插了一句嘴:“要不然,小晶、小童小姐,你们俩上车聊吧!车里暖和,又……隔音!”
他象征性地环视了周围的一些人,暗示着她们俩但凡说了些什么不应该说的,很可能就被别人听了去。
“也好!走吧!小童。”荆晶挽着小童的手臂,“就这么一回儿,我的脚已经冻僵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像,十五年前,荆村的老宅着火的那个时候,荆晶呆呆地戳在胖婶的身前,两脚埋在厚厚的雪地上……每每回想起来,那种一凉到心底的冰冷,就像锥子刺痛到心脏一样的。
“两栋,都有jign方的人。一拨是专门调查来龙去脉;另一拨是专门在生活区里搜集实物证据的!”
“食物?”荆晶误以为是,郭哥很可能又是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或者是“中”了什么“毒”,而产生了什么幻觉,发生了那样意的交通外事故。
小童无奈地答道:“哎呀,不只是吃的东西啦。还包括他生前最近一段时间用过的东西,还有,昨天都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再比如,他离开咱们的别墅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如果,非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郭哥连晚饭也没吃、对任何人招呼也没打,就自行离开了。这和平常那个负责任、有交代的熟男郭哥有很大的区别。而且,看到大家都在对那段“二人秀”的视频议论纷纷的时候,他明显便显出了过激的气氛——这,也和平日里那个暖男款的郭哥,简直是大相径庭的。
“所以,小童,你和杨洋都打算说出,你们偷听到了郭哥和Wendy打电话的事情吗?”荆晶轻轻地耳语着。纵使是在车里,她也不敢大声说话。
“我不知道杨洋会不会说。我肯定得如实告诉jing察叔叔的。不过,我觉得,就算是我们不说,他们只要是一查那个视频源文件,就知道了,郭哥和Wendy的特殊关系了。”小童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荆晶,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呢!”
“死,比活着,可,容易多了!”荆晶叹了一口气,眼神顿时生出了一种深邃的空洞,“就像是一只生鸡蛋,从从孕育到孵化成小鸡,需要二十一天,可是,摔碎它,一秒钟就足够了。”
毁灭一件事物的时间成本,总是要比创造它所用的时间成本,少上百万倍。
荆晶又想起来了,关于之前陈鹏提到过的那个“天使”与“魔鬼”的二选一的困境难题。
霍大勋不时地从车内的后视镜里,望一望坐在后排的荆晶。从她的脸上,他又发现了那种原本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所拥有的神态和沧桑的气质。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的话,他宁愿,自己遇到的荆晶,是一个天真烂漫、无知自负的富家大小姐;而,不是,心理年龄似乎已经比生理年龄大了十来岁的小姑娘。
等到,荆晶和小童都完成了例行的笔录之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jing车几分钟之前,刚刚开走。jing方还带走了室内所有生熟食物的样本。
大家几乎同时收到了这个封闭项目暂停的群发邮件。幸好,霍大勋一直没有离开。这个集体返城回家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因为,荆晶在这里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总是惦记她的健康和安危。
“嗐!怎么样,和我料想得一模一样吧?我就说,这个项目,有惊又险,开头不顺利、每天磕磕绊绊的话,就长久不了啊!”小童收拾着行李,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地不停,“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儿,那天,我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
“如果,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一定会赶在郭哥离开之前,就拦住他的,是不是?”荆晶问道。
听到荆晶这么一说,小童猛然间鼻子一发酸,竟然流起眼泪、哭了出声音来了:“突然,好难过!唔~~~荆晶!”
小童丢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直接冲到荆晶的面前,抱着她呜咽了起来。
正好被刚到她们的屋子外面来找她们的杨洋瞧见了:“小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你对郭哥的死,有所愧疚不成?”
荆晶抚慰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童,又瞪了杨洋一眼:“杨洋!毕竟,事故当事人都是咱们认识的熟人。你……”
“好,好!我错了,少说两句,便是!对了,黑子哥在楼下等咱们很长时间,他让我问问你们收拾完没有,有什么需要他上来帮忙的吗?”
小童抹掉了眼角边和脸颊上的泪花:“快了!马上就好!我刚刚,就是想起来,前不久,咱们四个人还在社区里散步呢;可是,今天,怎么就突然少了一个人……”
“好啦!小童,先不说了!咱们快收拾吧。今晚上,还是老规矩,咱们一起回城吃夜宵,然后,先送你回家;再送杨洋。”
“荆晶……”
“嗯?”荆晶望着欲言又止的小童,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晚上不想一个人睡!舍不得你,不想和你分开睡!”小童蹭着荆晶的肩膀,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求收留,“我可不可以……”
“呃……你该不会是,还想留住在这里吧?”杨洋实在是看不惯两个女生之间的腻腻歪歪,“小童,我和你说啊,如果,你再不快一点收拾,郭哥的魂魄就回来找你一起吃晚饭、约你遛弯儿啦!”
“啊!我才不要!”小童被他的话给吓着了,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赶紧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着各种各样的衣物。
大部队离开别墅的时候,似乎没有谁对这个地方有一星半点儿的留恋感,就仿佛是逃离一座阴森恐怖的坟墓一般。
只有,荆晶还回头望了一望那座三层两栋的漆黑小楼。
“小晶,晚上,大家想去哪儿吃饭?我请!犒劳一下,你们这些天的封闭式努力。”霍大勋问向正要坐上副驾驶位置的荆晶。
还没有等到荆晶回答,小童探出了小脑袋:“黑子哥,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去吃烧烤。”
“就知道吃肉……”杨洋不屑地打量着小童的身材,“少吃点儿!这一个月里,你都圆了一大圈了。”
“杨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切~~~”小童不再搭理他了。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吃烧烤,而是选择杨洋和荆晶都更加喜欢的那家很有名铜锅涮肉的火锅店。也正是,她们俩前不久跟踪杨洋和方芳约会的地方。
晚上吃饭的时候,对于那些烤鸡翅、大虾、五花肉、牛舌、羊肋排……杨洋也是没少往自己的嘴里填充的。
“杨同学、杨吃货!您老人家悠着点儿……感觉,你就像是刚从局子里刑满释放出来的,似的!”小童用自己的筷子敲了敲身旁杨洋的小料碗,“您都撑了四晚小料了!”
“反正,小料不要钱!”显然,杨洋喝多了啤酒,有些醉意,满嘴乱跑起火车皮来了。
“嘿!你们俩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童嫌弃地向对面已经吃得饱饱的、开始果盘的两个人说道。
杨洋却回答:“普通话!怎么,童小姐,你要是听不懂的话,我就再换一种表达方法,重新说一遍!这个碗里的食物,免费,最主要的是,特别好吃!”
“哈哈哈~~”霍大勋和荆晶坐在对面,超面前的那一对欢喜冤家笑着,“小童小姐,既然,杨少爷他没有吃饱,你就让他吃吗!不用考虑替我省钱的啊!”
“是是是……就别说,再来两盘牛羊肉了!恐怕,整件店铺,要你黑子哥直接买下来,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吧?”小童嘴角咬着两只筷子尖,又对荆晶说道,“荆晶,我严重地认为,女人,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实在非常有必要!”
直到现在,荆晶都没有告诉小童,盘下这种小店儿,不用“有钱”的“男朋友”出手,她自己就可以的。毕竟,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在自己好朋友面前炫富的时候。她说道:“嗯!你说的,我非常认同!”
……
“晶晶宝贝!这么巧?你也和朋友来这里吃饭啊!”
荆晶抬头一看,居然是黄菲菲和陈子木。
只见,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贴得很近。黄菲菲整个人都像是粘在了陈子木的怀里一样。彼此的关系,看起来,显得十分亲密——而且,特别“油腻”!
那种感觉,让荆晶忽然看向了身旁,他们之间的气氛,就仿佛是像极了服务员正在收拾着的旁边邻桌子上那一口鸳鸯火锅里的残羹剩汤,还搅拌着各种垃圾,令人作呕。
只要荆晶一想到,陈子木是棘子成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却更是曾经开枪伤害棘子成的嫌疑人,她就两眼冒起来凶狠狠的火光一样;恨不能,将陈子木千刀万剐,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棘子成报仇雪恨。而,看到黄菲菲,她便记起了,当初,自己被皇甫雄虏到了别墅里所经历的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还有,此前,黄菲菲对自己下毒的事情……
她并不想和自己面前的一丘之貉式的这对男女多说一句话。然而,身旁的是三个好朋友都盯着她看呢,她又不想此时出现多余的节外生枝。索性,只得先假笑着,客套地和他们打着招呼:“菲菲姐、子木学长!没想到在这儿,会碰到二位!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当他搂着黄菲菲的时候,陈子木就活脱脱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当他的双眼之中,只有荆晶一个人的时候,却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满满的关切和复杂的爱意。
店面大厅里的背景音乐,播放着这样的一首歌:“画一个圆,但都不圆,才发现这么简单一条线;怎么让它绕个圈,等一个缘多少时间,才明白春天秋天一转眼,来来去去好几遍……”
注定绕不过的人和事,总是要重遇的!总是,这个大宇宙,并不是圆;可是,这个星球,却始终都是一个多面圆。
“嗅觉”敏锐的霍大勋,在已经感受到了荆晶的全身戒备和精神的紧张亢奋,便及时插话:“亲爱的,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你陪我,先去把账结了吧。”
霍大勋都没有等到荆晶答复自己,就直接抓起荆晶的手腕,搂过她的肩膀,拉离了餐桌。
陈子木和黄菲菲什么时候离开的,荆晶并不关心,她却很在意霍大勋的那一句从来没有过的称谓——亲爱的……这……她只好当做是,对方帮助自己从愤怒至极的危险边缘中解围。
等他们俩从服务台回来的时候,杨洋和小童十分默契地,开始会意地调侃起来他们俩的那句“亲爱的”来了。
“荆晶,你和黑子哥,什么时候发展到‘亲爱的’的程度了呢?!”小童坏笑着,胳肢着荆晶的腋窝,“快快快!给本宫招来!”
杨洋的表情就如同吃了生苦瓜一样难看,可是,他又必须要强颜欢笑。他本以为,自己见过久违的方芳之后,真的就会放下对荆晶的喜欢;然而,事实上,刚才听到了霍大勋的那一句轻描淡写、却显得如同是一句熟练的口头禅“亲爱的”的时候,他才明确了自己心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