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晶,你们一切还好吗?”许珂又问了一遍。
“老许啊,你知道的……我一直不都是老样子吗?”荆晶淡淡地回答着,“不好不坏着,生活得有些随心所欲。”
不好不坏、随心所欲……
如今,荆晶竟然会用这些听起来非常模棱两可、极为不痛不痒的词,来搪塞他了。“不好不坏”这个词,曾经是九、十年前每次二大伯母用扫帚抽在荆晶身上的事后,荆晶回忆起来才会联想起来的词语。
“荆晶,可是,你知道吗?这三个月来,我是多么羡慕你和菲菲姐!”
“羡慕我们什么呢?”
“羡慕你们可以如愿以偿地考上自己心爱的大学和专业,而且,还离‘家’那么近!”
离‘家’近……?
荆晶的家,在哪儿呢?遥河城福利院吗?她三个月之前就已经搬出那里了。
没有人知道,之所以,荆晶誓死不要考到外省市的大学,她要一直守在遥河城这个现在空气经常污浊、交通总是拥堵的繁华古都,不是为了别的,只为等着那一个人的重新出现。即便,这种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
“荆晶,我还有六分钟,你还想和我聊点什么?”许珂问道。
“六分钟?”什么六分钟?荆晶的脑细胞忽然不转了。
“是啊!我手头的这张电话卡,余额只剩下够聊6分钟的啦!刚刚语音提示了。刚才,我从运动会上赶回来得太急了,在路上的时候,忘记买一张新的了。”
许珂对着荆晶说了这么多话,可是,荆晶一直跳脱着在心里问自己,他说的这些,又与她何干呢?
荆晶又一阵沉默了,不知道该对许珂继续说些什么了。对他而言,和荆晶打电话,只是用来消耗掉他自己人生中空闲出来的“剩余”六分钟吗?
此时,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在自己的眼前,有一个洗发香波瓶,只剩下最后那一大坨洗发液了,非要使劲儿地把它一次性挤出来,一口气用完的冲动,然后,就把这个酒瓶子扔掉垃圾桶里,再然后,把它彻底忘掉,就可以打开下一瓶新的了。
而,现在的荆晶,仿佛就是许珂手中的那瓶洗发液瓶底里的那剩下的一坨儿。
可是为了礼貌起见,荆晶还是反馈了一声:“嗯!对了,许珂,菲菲姐也正好有时间,你和她再聊两句。”
她顺势就把电话筒塞给了,在一旁偷听他们交谈的黄菲菲。
许珂在那边也是在努力寻找着话题:“对了,荆晶,我前两天给你寄过去的信,你收到了吗?”
黄菲菲接过了电话,却一言不发,只是捂着嘴,静静地听他在那边自言自语着:“除了,为你介绍一下每天我的生活起居,还有,我们学校的手绘平面图。你感觉,怎么样?”
荆晶靠在桌角,攥着从许珂那个信封里刚刚掏出来的那张纸,看着那正反面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黄菲菲用余光瞥着信纸上的内容,她突然笑了出来,对那边的许珂说着:“老许,你现在的手绘水平,进步不少啊!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