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在笑吗?”小童问道。
杨洋以为他:“嗯!不然呢!难不成,你还希望,现在的我,是在哭吗?”
“喔!说实在的,刚刚,听你说,你并没有出轨!我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你的未婚妻背着你出轨了呢?”
“她?怎么会呢……”杨洋咯咯咯地笑了好一阵子。
莫不是,小童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女生都会她自己一样,在身体这个层次上,往往总是能“随遇所欲”、碰上谁就是谁的。
但是,杨洋总不能那样明目张胆地直言不讳着脱口而出的,否则的话,也太伤害小童的自尊心了。
“洋仔,我跟你说啊!每个女人结婚了之后,变化是非常大的!就拿现在的我来说,每天打烊闭店之后,只要我回到家里,我真的就希望,老公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吧……怎么说呢!这个世界,总会与我们所想要的,事与愿违吧!”
杨洋问道:“喔?他,一点儿家务都不干嘛?”
“他肯定是累了一天!但是,难道,我就轻松吗?看自己的店,比给别的老板打工,还要辛苦得多!”小童怨天尤人着,“你说吧!诶,他老人家双手一趟、双脚一架,瘫在客厅沙发里!就知道一个劲儿地,使唤着我一个人,干这个、干那个!”
“诶?我怎么记得,当初的时候,你还挺喜欢干家务的呀?”杨洋反问道。他说的“当初的时候”,指的是,当初自己和小童谈恋爱的时候。
“那是因为……”小童顿了顿,没有在好意思提起从前自己因为杨洋的生活习惯而改变自我了很多,“算了!都是过去了!就说现在吧,一回到家,我也想休息一会儿……可是,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叫啊叫的——烦都烦死了!非把我从沙发上踹起来,拖地、做饭、洗衣服不可。如果,我不做,他就骂我是懒婆娘;我要是回一句嘴,他就生气。”
杨洋点了点头:“上次,我过去看你的时候,也发现了,他们那儿当地的文化,好像还真是挺大男子主义风的。”
“其实呢!原来,我们俩没结婚的时候,一切都挺好的,而且,他和你一样,也有点小洁癖。不过,都是属于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内。我呢,每天下了班,也会归心似箭的,想要尽快见到他,感觉特别好!现在,哼?完全地颠覆、彻底地坍塌了。”
“彻底坍塌?”杨洋又大笑了起来,在他们两个人冰释前嫌之后,依旧可以这样谈笑风生,这样,真的很好,“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呢?要不然,此时此刻的你,早就应该是离婚妇女了吧?”
小童从柜台起了身,开始整理距离最近的那个货架上的小商品:“呃……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夸大事实真相了哈!反正,你就听个大概的意思!”
她右手的一根大拇指压在了小拇指肚儿上,表示着自己所用的形容词“一丢丢”的物化概念。
“哈哈哈!童童,你变了……”杨洋感慨了一句。
“变了?从什么样,变成什么样了?”
“嗯!变得更幽默、更可爱了!”杨洋惆怅着,也从客厅的沙发里起了身,举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镇里的那条街道上,他推开窗户的瞬间,就仿佛自己再次推开了“小童小店”的大门一样。
“你也变了!不再那么毒舌、不再主动怼我了!”小童像是在照猫画虎地造着句儿。
“之前,怼你,那是……因为……我……”他有话,却一直在犹豫;或许,是寻找着更为合适的措辞。
可,那些,都是什么呢?
也许,小童再追问他一下,会更好些吧,然而,她却始终没有那么做。转而问道:“对了,采访一下你呀!身为即将头婚的准新郎,心情如何啊?”
“头昏啊……我现在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说,结婚,就是一时头脑发昏的决定!”
“嗯?听你这个意思,是想要反悔了?或是,其实,你终于发现了,自己根本没有那么爱对方!要不然,就是你的心里,还有别的女生?”小童以为,自己基本已经把关键的部分猜到了。
“说来奇怪,这一年里,偶尔会经常梦见你。可,我并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他慢慢地说道。
“每个人,每天,都会做梦!差别,只是,醒来的时候,谁记得、谁不记得,罢啦!”小童说着。
同样是考完心理师资格证的人,小童也就只是把学到的东西用在和好朋友聊天的过程里。而,她的先生王炜已经成为了网上咨询室的一名兼职心理师了,时薪500元以上。不过,平时里,王炜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搞这件事情,也就是趁着周末有心情的时候,才会接几个单子。
“可,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你,却总是频繁地出现在我梦里。”这才是杨洋这一次又主动打电话给小童的另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
她一下子就在这头的货架边怔住了,她在想着:他是在说,在决定要结婚之前的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梦中,他自己的潜意识偶尔会想起小童吗?
然而,小童也必须客观地讲,自从跟杨洋分手、随着王炜来到这个老家小镇之后,她反倒是几乎从来梦到过他。也许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在那一刻,就已经将那些过往打上了一个刷卡结点,顺便把对杨洋曾经产生的痴情封装打包,统统和自己那个年少无知的小白时代一并关在了最深处的回忆里。
倘若,三个月前,杨洋没有跨越千里来找她的话,恐怕,她很可能已经准备好和对方一辈子都不再联络了。
“是不是,我和你的那个教计算机课程的小老师,长得很像啊?”
“不像……但,好像,你们俩给我的感觉,倒是有些相似的。而且,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在脑海里,也有时会浮现出你的样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十分业余、真持有效证件的假心理师,小童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杨洋的那种梦境,只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情感投射,要么,是将他对方芳的情感投射在了小童的形象上,要么,就是把对小童的思念和余爱在白天里有意识地压抑心底、然后当晚上意识放松沉睡的时候通过梦境来得以释放。
在小童的眼前,有个念头突然闪过,有时候,杨洋确实是在想念着她,而且,从上一次的重逢和朝夕独处,小童也能发现这一点。而今,只是,进一步坐实了这一份尚未了的余情。
但,既然,对方已经要结婚了,恐怕,小童再想帮上他的忙,也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大概,这个时候,顺其自然地尝试着转移话题,应该更合适吧,也许是,她更想逃避自己心中的曾经失去的那一份初恋的痛吧:“洋仔,你早晨还没吃饭呢吧?”
“没呢。一不留神,就聊了这么久!昨晚上喝酒;今天没起来,就正好申请休一日年假。”
“嗯!”小童看了一下挂钟的时间,“也是,现在都快十点了,睡到自然醒、不用上班的日子,还是蛮舒服的吧?”
杨洋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终于意识到了时空永恒不变的“变迁”。他们从来如此一致地同频感受着那一秒、一秒流逝的被称为“岁月”的无形之物。
“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咱们一起去那个别墅山庄里封闭研发的场景吗?”小童留恋地问道。
“是啊。按照,现在的这个时辰计算的话,好像,那个时候,咱们也就才刚刚洗完脸、下楼到餐厅里吃阿姨做的早点。”
“诶?”小童回忆着,但恍惚着觉得,就像并非是一年之前、而是十年之前的事情,“当时,你们男生,是多少个人,睡一个寝室来着?”
“十来个人吧,一间屋子,八张床,上下铺。其实,我也没仔细数过,各职能模块部门的人都有,混居在一起。真是特别难的经历!”
“后来,你们那些大小伙子,总觉得屋子里冷,我和荆晶就把电暖气给你们送过去了!”
“是啊!后来,你们俩去办公室、睡地铺了!”能拥有着相同的回忆,是一件此生无憾的事情——或许,很多人到了自己临终的时候,才能想明白这件事情吧。
小童应道:“其实,到最后最后的,也不只是我和荆晶爱睡办公室的地铺了。设计部的勇哥,也开始在我们隔壁的那一件小办公室里打地铺了。”
“其实,当时,你也可以晚上回家的啊?反正,打车的话,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我租的那个房子,还是挺远的。而且,来回打车,多贵啊!”小童很懂得计算,要不然,也不会,轻轻松松地就成了自营小门店的老板了。
“哦。也对!如果,打两个月的车,一半的工资都消耗没了!确实,不划算啊!”
“而且,当时,工作、吃住、娱乐……大家都是在一起的,怎么想,都是最方便、最经济的交流方式啊……”
“对呀!有几个同事,家,离那边比较近的,发现其实也没有必要每天都守在别墅里,所以,也就偶尔会溜回家住,第二天早晨再来。”杨洋越想越觉得,当初的团队气氛真的很融洽。
然而,一切都随着那个不雅视频和郭哥的那场自sha式的意外车祸,而,在中段的时候,项目就戛然而止了。
“当时,好像就咱们仨最老实!严格遵守着封闭式管理的行政要求啊!”小童自豪地说道。
“主要是,当然,我一直都特别担心你和跟荆晶的,两个小女生啊。”杨洋“啊?什么?你和一群男人……你们,那多危险啊?”
“我发现,自始至终,都是只有你一个人最污了!想哪里去了,有啥危险的?屋子里,那么多人呢。”
杨洋无奈地坦白道:“好吧!好吧!我压根儿,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你!我担心的人,一直都是荆晶来着。”
“就知道是这个样子!对了,洋仔,我多问一句!当时,你应该是能感觉得到吧?。”
“嗯?什么感觉?”杨洋反问道。
“在我表白之前,我对你的感觉……”其实,小童自然是明白“过去就应该让它过去的”的道理,但,这个问题,她果真是从来没有问过杨洋。
而,到底至于为什么没有问过他,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必要问;而,经历不愉快的分手之后,也就无需再问。目前,眼下的这个节骨眼儿,或许,刚刚合适。
杨洋忽然犹豫了,他如果说一点儿都不知道的话、那肯定是明显的扯淡了;可要是,他如果说自己知道、那就等于坐实了当初自己是一个明摆着装糊涂的渣男。
“即使,当时,你没有主动表白;之后,我也会向你表白的!”杨洋这个答案,还算得上基本令人满意的。
小童笑了,继续收拾着货架:“你呀!以后还是要少喝酒啊。听见没?”
“嗯。”杨洋前一晚上的素质,是因为想念她,然而,他不能告诉她。
“来顾客了!我也要忙了!”小童继续嘱咐道,“记得,吃些有营养的早点啊!”
“好!你忙吧!我请了一天假。头疼,浑身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为了你的肝脾胃肾健康着想,每天工作再忙再来,也都不能忽视早餐,知道吗?”
“行!遵命!再……联络。”杨洋关断电话的时候,忽然感伤了起来。
他忘记问小童了,上一次,送给她的那两条围巾,她可喜欢、可带过了?
一条,是红色的,是他喜欢的颜色之一;另一条,是绿色的,是小童喜欢的颜色。或者,他记反了:红色,才是小童更喜欢的颜色;而,他从来也没有讨厌过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