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陈子木之所以选择采用了与在对待黄菲菲如出一辙的法子,将其如法炮制在了荆晶的身上,他的初衷想法,其实是特别单纯的,那就是,既然,无法让他自己快速地扎根儿在她的世界中,那就让其他所有的人都彻底地从她的记忆“系统”里直接“物理删除”吧。
不过,令陈子木惊讶的是,这荆晶,个头不长的一小只,她的内心居然能够拥有着巨大能量的潜意识作用。
虽然,随着致huan的药剂逐渐增量,荆晶也是越来越难以抵抗住自己已经开始模糊的意识,她渐渐无法分辨出虚幻画面与真实场景的界限了。但是,她能够将这个时间尽量延长一点点、再延长一点点。每一次,一个自己与另一个自己的内在对话,都在奋力克制住自己的记忆被吞噬掉的危险。
直到临近最后一个阶段,就在陈子木几乎已经可以绝对“完胜”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忍心继续对荆晶用药。他爱的是,原原本本的那个荆晶,而,不是像现在的黄菲菲那样,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记得了、只会依赖在清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男人身边的一具躯壳。他不想要荆晶未来会变成那样的躯壳,所以,最后一剂针,陈子木还是下不了手。
他轻而易举地将药管一掰两半,将药水一滴不剩地倒进了马桶里,可是,望着平平整整躺在大床上的荆晶安睡的样子,他的神情却显得极为复杂。他开始深深的憎恶起此前偷偷塞给了自己那一款违jin药品、同时给他出了这套邪门招术儿的谭樱。当然,他也能够猜到了谭樱迫害黄菲菲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此种恶毒的手段,只是,他苦于毫无证据可言。
为了照看荆晶,这三天三夜,大家两两轮流着值班,每天三班倒。“雯雯”和贾章戈一组,胡薇薇和贾方戈一组,陈子木自然就不得不“被迫”地与谭樱分为一组。
所有人,都知道,荆晶对于“程枫”的重要意义,由此,“程枫”就成为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守在荆晶身边的人。
不过,陈子木会非常巧妙地,在他自己值班照料的时间段了,给“程枫”提前约好客户,用工作将棘子成从荆晶的身边支开,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谭樱非常知趣地给陈子木留足了单独与荆晶相处的时间。不过,她也没有料想到,在最后关键一针的时候,陈子木还是心慈手软了。
“子木,晶儿,她,怎么样了?”谭樱拧门进来的时候,轻声地问道。
刚刚,在意识迷乱的时候,荆晶确实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只是,她在幻觉中,以为是谭樱和胡薇薇在敲门,而且,自己还能起身来去开门。
“老样子!”
陈子木宁愿荆晶还是原来老样子,哪怕,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无所谓。在最后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是希望,荆晶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那就好!”谭樱误以为,他所说的“老样子”,指的是和荆晶前两天一样沉睡着的老样子,她当然没有在意。因为,这是药效最正常的反应。
那种药被注射进人体后,就像是服用了日常数量的安眠药的症状一样,用药者会睡得很沉、很沉,经常是一段时间的长眠不醒。但是,即便是验血、扫描,医生往往也是不能马上发现问题的。就算是未来发现了问题,也晚了,那,就和黄菲菲一样了。
贾章戈并不知道,黄菲菲到底是被谁注射了过量的这种药,但是,最近几年,他在组织内部也是听闻过这种在实验室里仍然处于测试阶段的特殊用途的药物。他救下黄菲菲的时候,她已经属于“不可救药”的状态了;目前,还没有针对这种病症的有效治疗方案。
“樱子!这种药,真的是,至今无药可解的,对吗?”陈子木的语气,就像是一种完全闲聊式的放松。
“怎么?你后悔了?”谭樱走到荆晶的窗边,重重在荆晶的虎口处狠狠地掐了一下。
“你干什么?快住手!”陈子木立即冲到了荆晶的身前,将荆晶的小手夺了回来,重新放在被子里。又将谭樱的身体推远了一段距离。
谭樱反问道:“我能干什么啊?晶儿,是我好闺蜜!我绝对不可能伤害她的。刚才,我只是好心好意地想帮你把她叫醒啊!”
其实,谭樱也是在担心陈子木会不会良心发现,她在随手试探性地观察一下,荆晶会不会是在假寐。她在荆晶虎口用力的那一下,可是,她的绝招儿之一。那尖锐的拇指指甲,若再使劲儿那么一点点儿,就足以将对方的皮肤扎破出血了;但是,她却可以恰到好处地令对方皮下组织受伤,但外部表皮却了无痕迹。
荆晶并没有能够如她所愿地被疼醒过来。在幻境中,她看到了,棘子成在遥河福利院的大门口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然而,正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的时候,棘子成已经转身而去、不见踪影了。她的心,好疼、好疼。
子成……子成……她追赶他已经消失在尽头的方向,拼命地奔跑着,就算是崴脚摔倒了,爬起来之后,仍旧不放弃地继续向前,在他去向的那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一直不停地追着。
一开始,道路两旁是高耸入云、参天苍翠的梧桐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金灿灿的稻田和绿油油的草地;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贯穿两边的河流,浩浩荡荡地湍急流淌着……
最后,荆晶实在是体力不支了,昏倒在了烈日炎炎的沙漠之中。她似乎是已经濒临生命的终点了。不管,再如何挣扎、再如何求救,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又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她隐约地感觉到,有一个骑着骆驼的男子,将她扶在自己的怀中,并打开了水袋,给她喂着可口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