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黎蔻那双盛满柔光的眸子，心倏的冷了下来。
满腔热血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冰水，浑身上下都不可抑制地沁出寒意。
喉咙滚动了下，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张坦诚的脸。扯了扯嘴角，僵硬的叉开话题：“……蔻蔻，你给我讲讲你在华城的事吧。
“华城？”
“……那个地方，叫卧松苑对吗？”他低声开口。
“你怎么知道？”
黎蔻挑起一边眉，下一秒反应过来：“哦哦我明白了，肯定是我妈告诉你的对不对。”
她自说自话，喝了口温度稍凉的牛奶，放缓了语速，道：“安啦乔锦丞，其实那个地方没你们想得那么可怕。在那里除了教课的老师外，还有一个教我们武术的师父，跟着还有好些师兄弟，大家人都挺好的。我在那里确实学到了很多除课本以外的东西。”
“……”乔锦丞坐在她身边静静听着，低垂的眉眼看起来十分温顺。
黎蔻扫他一眼，口中继续：“在外面的人看来，卧松苑的确很神秘很严苛。但我那师父私底下就是个老顽童，经常在各种学习结束过后带我们去增长见识。在那里度过的几年，老实说我并不后悔。”
“……”乔锦丞听到这儿，抬眸看她。
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倒是叫黎蔻看得一怔。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她下意识摸摸脸，“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没有。”
他微微摇头，冲她露出一抹清浅的笑。
之后，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会儿。
见夜色已深，乔锦丞起身，向她伸出一只手，说了句：“蔻蔻，早点休息吧。”
“嗯？”见他手伸过来，黎蔻一愣，不明白是要干嘛。
他视线往她手里放去，黎蔻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摆手：“哎呀不用了，我自己去洗就可以啦！”
他却不容置疑地从她手中取走早已冷却的杯子，轻声落了句：“交给我就行了，去吧。”他的尾音低沉，透着一丝淡淡磁性。
“呃……好吧。”
又是这股莫名其妙的威严感。
黎蔻不由点头，见他转身朝厅内走，下意识抬脚跟在身后。
程闻娟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外面的大厅里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
乔锦丞先进了厨房，将杯子清洗干净后放进了消毒柜，走出后看见黎蔻将针织外套往衣帽架上挂。
挂好后转身见到他，笑着冲他道：“一起上去？”
“好。”
他轻轻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楼，在门口互道晚安。
抚上门把，打开，走进去。
乔锦丞反手关上门，听见门外走廊传出的关门声。
他仰头靠向身后的门，轻轻呵出一口气。
欣长的身子不复之前的挺直，略微弯曲地倚靠着。
屋内没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洒在屋内地板上，落了几分孤寂沉凉。
黑暗角落里，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眸早已黯淡，随着暗夜一同沉寂下去。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她，他曾偷偷溜去了华城找她。
经历一番波折，好不容易找到卧松苑的大门，看门的守卫却不让他进。
只好在卧松苑门外站着等了整整一天，最终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满怀期待地去，满心失落的回。
还有其他的种种，她不知道也没关系。
她本就是山涧里那阵明烈舒朗的风，现下就算知晓了他的心思，对她而言反而是种束缚……
算了，顺其自然吧。
——
一大早，程闻娟在厨房里忙碌，刚从消毒柜里拿出厨具。
却见穿着米色休闲服的乔锦丞一身清爽的从外面进来了。
他早上有晨跑的习惯，每次在家里待的那天，都会早早出去锻炼。
到内厅接了杯水，喝下后进了厨房，带着一贯的笑颜走到程闻娟身旁，接过她手里的餐盘，道：“程妈，我来做吧。”
“锦丞？”
程闻娟听了一愣，连连拒绝：“你刚从外边进来，先去休息会儿，早餐的事程妈来做就好。”
“没事程妈，我来帮你。”
见他十分干脆挽起衣袖，在水龙头下洗手。
“……那，好吧。”
程闻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只犹豫了一下，也就由他。
……
楼上的黎蔻还大喇喇躺着，等到透过窗的第十二缕晨光投到她脸上后，才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悠悠转醒。
惺忪的双眼往墙上一瞥，在看到上面的短针遥遥指向九的时候，猛地睁大。
被子一掀，翻身下床。
昨晚这一觉睡得太饱了，没想到一醒居然都九点了。
她迅速洗了把脸，草草漱完口，奔下楼。
见楼下大厅里立着的只有乔锦丞一人。
听见她下楼的动静，对方转过身微着仰头看她，粲然一笑。
那个角度看下去，简直绝美。
“早，蔻蔻。”
“早啊！”
黎蔻却来不及欣赏美男的早安问候，丢下一句后直奔厨房。
见程闻娟正在里面切水果，她扒着玻璃门嘿嘿傻笑：“程妈不好意思哈，我睡过头了，有给我留早饭吗？”
“当然啊，早给你留着了。”程闻娟看见她顿时一笑。
立马从旁边的恒温箱里拿出一叠蒸笼和一盘红豆吐司，再取了杯柳橙汁放在餐盘里，往客厅走。
黎蔻屁颠屁颠跟在身后。
“你尝尝这个灌汤包和吐司。”程闻娟把餐盘往桌上一放，转身对她说：“这些啊，可都是锦丞做的。”
“这，都是你做的？”黎蔻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另一侧站着的人。
听到她的声音，乔锦丞将画笔放置一旁，走了过来。
黎蔻这才发现他身后置着一个画板架。
庭院里有株玉兰树。
原来他刚刚站在大厅的落地窗旁，是在写生。
见他走近，她收回视线继续惊奇地问：“你手艺这么好的吗？”
没想到以前只会跟在她屁股后头她吃什么他跟着吃什么的小鬼头摇身一变，成了什么都会做的全能型人才了。
乔锦丞听出她话里的惊叹，唇边溢出一丝浅笑。
“好不好，要等你试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