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水泥地上,站着数列身着蓝色条格的光头。
监狱长吹响哨子,光头们立刻像保龄球被击中一般四处散去。
如今没有了头发护着,吴振感觉脑瓜子被风要吹傻了。
他靠在墙边和身旁的狱友小山东撩闲,“你们南方放哨时间是享受,东北这边就是放哨就是受罪,这么冷的天快冻死了。这些人也不知道变通,好像根本不知道这条规定不适合这边似的。”
小山东翻了个白眼,“哥,我给你说好几遍了,俺们山东不是南方,俺那儿还有暖气呢,有暖气能是南方吗?”
“又急眼,你们那边对我们东北来说,不就是南方吗。”吴振笑着搂着小山东脖子说道,这是他在监狱里唯一的乐趣了。
“那个是新来的刺头,听说可横了。”小山东指向远处。
吴振顺着小山东手指的方向看去,猛地站了起来,冲了过去,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孙涵抬头看向宽厚的胸膛,“有事儿?”
“你为什么会进来,你干嘛了?”吴振用胸膛顶着孙涵,这个举动让站在瞭望台上的狱警注意到了。
狱警站在高处喊着:“干什么呢!别打架!”
吴振抓起孙涵的脖领,“你说!你干嘛了!你为什么会进来!”
“我杀人了。”孙涵露出笑容。
吴振眼泪夺眶而出,他推倒孙涵,抬起拳头拼命地殴打着孙涵。
他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孙涵死。
“你他妈的,我杀了你!你个犊子!你不是人!”
吴振的拳头满是血红色,已然分辨不清到底是他的血还是孙涵的血。
狱警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将吴振制伏在地。
吴振的头被摁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却不断起伏着,想要冲破阻拦。
“再过来个人!”
狱警们压着吴振,“你小子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你把他打死了,你就一辈子出不去了,你知道不!”
吴振的眼泪模糊了视角,“我要杀了他。”
吴振被狱警拖走,关进了只有五平米内的禁闭室,这里空无一物,二十四小时的白灯不断亮着,让你忘记时间,在焦虑中内省内耗。
吴振蜷缩在地面上,此时,与他交好的狱警趁着没人走了过来。
“吴振,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刑期本来就不长,加上你表现又好,本来很快就能出去的!我看你情绪挺稳定的啊,怎么犯这样的错误啊!你是不是惹着谁了。”狱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吴振顾不得这些,他虚弱地看向狱警,“李警官,那小子死了吗?”
“你真是没救了,这时候还想着害人呢!把你放出去,是不是还要揍他啊!”李警官皱着眉头说道。
吴振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李警官,这事儿对我很重要,求求你告诉我吧。”
“没死,都是外伤,那小子命挺大的。”李警官说道。
“我真没用!”吴振朝着自己脸上来了响亮的嘴巴。
李警官训斥着他,“你疯了是不是,他没死是好事,真死了,你就走不出监狱了!懒得给你说。”
李警官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吴振想到什么,捶打着铁门,“李警官!李警官!”
李警官返回来,拉开窗户,冲他龇牙咧嘴地说道:“小点声,你到底要干嘛啊!”
“我打那小子,你知道他杀的人是谁不,他和我有仇,我怕……”吴振欲言又止。
李警官叹了口气,“那小子没杀人,你是不是被忽悠了。”
吴振表情僵住,呆若木鸡。
李警官往外看了看,见没人进来,又给吴振多说了两句。
“那小子家底挺硬的,找了好律师,这两天把杀人未遂改成寻衅滋事了,这个月就能放出去了,本来就只在这里待一个月,现在还从监狱改成医务室了,你给人帮大忙了……本来你这个月也能放出去的,现在看来难了,你怎么就憋不住你那脾气。”
李警官拉上小窗,转身离去。
吴振顺着门板瘫了下去,狠狠地朝着自己又来了一记响亮的嘴巴。
“你为什么记不住!你为什么就管不住你的脾气!”
吴振凶狠地盯着远处的白墙,站起来弓起身,可在此时,他脑海里划过南星的话。
他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