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粮草被烧,是断了他们的后路。
那水源被投毒,就是把他们推进了绝路。
恐慌,彻底爆发了。
“是秦军干的!一定是秦军的奸细!”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们的大营,防守如此森严!”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三十万大军,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月支王站在高处,看着下方混乱的景象,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那丝不安,来自哪里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
可实际上,他们从聚集到玉门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群被圈起来,等待宰杀的猪羊。
秦浩,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他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他要用最残忍,最有效,也是最让人绝望的方式,摧毁他们的肉体,和意志。
“完了…”
月支王喃喃自语。
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混乱。
是比干渴和饥饿更可怕的毒药。
当月支王用剑斩杀了两个试图抢夺他私人水囊的亲兵时,他就知道,这支三十万人的大军,已经完了。
士兵们不再听从号令。
他们为了半块干饼,一捧泥水,就能向身边的同袍挥刀。
不同国家的士兵,更是自发的抱团,互相攻击,抢夺任何可能存在的物资。
整个玉门关,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相残杀的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
一个浑身插着箭矢,只剩半口气的楼兰探子,被拖进了主帐。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带来了那个能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楼兰…破了…”
“八天前…就破了…”
“秦军…只用了一次冲锋…城墙就像纸一样塌了…”
“他们…一直在看戏…”
探子说完,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轰!
大帐内,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国王和将军,都傻了。
八天前?
一次冲锋?
那这些天,他们收到的那些“战况激烈”、“秦军伤亡惨重”的情报,是什么?
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是那个叫秦浩的魔鬼,故意喂给他们的诱饵!
他在耍猴!
他把西域三十六国,当猴耍!
“噗——!”
月支王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他明白了。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从他们决定在玉min关设伏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我们…我们是小丑…”
于阗国王瘫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完了…全完了…”
绝望,彻底吞噬了每一个人。
也就在这一刻。
大地,开始有节奏的震动起来。
“咚…咚…咚…”
像是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沙漠之下缓缓跳动。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着西边看去。
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
那条线,在飞速的扩大,变粗。
很快,他们就看清了。
那是一支军队。
一支玄甲黑盔,军容严整到令人窒息的军队。
东风军团!
他们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他们阵型整齐,步伐一致,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酷。
他们就像是一道沉默的铁墙,缓缓的,却又无可阻挡的,碾压过来。
没有战鼓。
没有号角。
只有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盔甲摩擦的金属声。
这寂静,比任何战吼,都更让人恐惧。
玉门关内,那三十万乱兵,看着这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军队,彻底崩溃了。
“是秦军!”
“魔鬼来了!”
“跑啊!”
他们扔掉了武器,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可是在这峡谷之中,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白云飞骑在赤兔马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一场,不需要指挥的战争。
“杀。”
一个字。
从他口中轻轻吐出。
黑色的铁墙,开始加速。
……
这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屠杀。
距离西域惨败之后,时间匆匆,又过了半年。
神都,天机阁。
这里没有龙椅,也没有文武百官吵吵嚷嚷。
有的,只是一副巨大到夸张的沙盘。
秦浩的手指,在巨大的沙盘上轻轻的划过。
那沙盘做的,叫一个精细,山川河流,沟壑纵横,简直就是把整个西域都给搬了过来,缩小数万倍,放在了这座阁楼里。
张青松就跟个影子似的,站在他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知道,主上在思考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
哪怕是呼吸声重了点,都可能招来主上的不快。
过了许久,秦浩的手指才停在了一片黄沙漫天的区域。
那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
“说说吧,西边那帮蛮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秦浩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但张青松的后背,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躬身,声音压的极低。
“回主上,西域联军最近学聪明了。他们不再与我东风军团正面交锋,而是化整为零,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袭扰我们的粮道和后勤。”
“伽珊国和苏美尔帝国,这两个刺头,跳的最欢。尤其是那个苏美尔帝国的国王,自称什么‘太阳之子’赛里斯,煽动那些愚昧的信徒,搞什么神战,说我们是东方的恶魔,要净化我们。”
张青松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无奈。
东风军团的战力,天下无双。
单对单,一个东风军团的士兵能打五个西域兵。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家不跟你打了。
西域那地方,太大了,到处都是沙漠戈壁,崇山峻岭。
大军团开进去,后勤压力能把人拖垮。
小股部队进去,又容易被人家包了饺子。
这仗,打的憋屈。
赵应天和白云飞两位将军,已经在前线骂娘好几次了,奏报里都带着火气。
“神战?”
秦浩笑了。
他转过身,看着张青松。
“他们有多少人信这个?”
“很多,主上。西域诸国,大多都有自己的信仰,苏美尔帝国的那个‘拜日神教’,信徒最多,也最是狂热。他们不怕死,觉得死了能上他们的神国。”
张青松如实回答。
“不怕死?”
秦浩的笑容更盛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底发寒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