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苏锦瑟挣开他的怀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自己能击倒你自己,别人都对你无计可施?”
“全世界的界限太广了。”他嗓音低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只能击倒我才能快乐的话,我可以配合你。”
他明明很谦逊地说话,苏锦瑟却听出了不可一世的自信。
她裹紧身上的棉褛,忽然失去了夜游花园的耐心:“回去了。”
她踩着地上的枯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竹林外走去。
竹林里太黑了,她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感觉到那东西在脚下动了一下,是个活物。
苏锦瑟寒毛都竖起来了,赶紧缩脚,还没看清楚她踩到的到底是什么,一条细细的绿色的东西腾空而起。
“小心!”乔熠把她往后面一拉,然后便伸手握住了那个东西。
苏锦瑟定睛一看,被握在乔熠手中的居然是一条细细的蛇。
她的心脏被吓得砰砰砰跳,这还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蛇。
“你被咬到了吗?”乔熠低声问她。
“没有。”苏锦瑟摇摇头,她长衣长裤穿的很严实,应该没有被咬到。
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那条蛇,脑袋很大,三角形的,全身都是鲜艳的碧绿色,看着都令人头皮发麻。
乔熠说:“竹叶青,前几天刚下过雨,它们喜欢待在潮湿的竹林里。”
“放了吧。”苏锦瑟惊魂未定,她挺怕蛇的,冷冰冰滑腻腻的,乔熠居然还敢抓在手里。
“你先出去我再放掉,用手电筒照着亮,它们看到光就会躲开。”
“嗯。”苏锦瑟抬脚迈了一步,还没落下去就觉得脚踝那刺痛,再然后就有很强烈的麻木感。
“我好像,”她回头惊恐地对乔熠说:“被蛇咬了。”
乔熠把手里的蛇使劲扔到远处,大踏步地向苏锦瑟走过来:“咬到哪里了?”
“好像是脚踝。”
乔熠立刻蹲下来撩起了她的裤脚:“照一下这里。”
苏锦瑟把灯光挪到自己的脚踝上,她白皙的皮肤上有两个圆圆的渗着血的小 洞。
乔熠飞快地拽下睡袍的腰带紧紧地扎住小腿,不让毒素流上去。
他抱起了苏锦瑟大步流星地向竹林外走去,他走的很快,苏锦瑟只能伸长手臂搂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从他身上掉下去。
“有什么感觉?”乔熠低头看她一眼。
“麻木感,其他没有了。”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打蛇毒血清,竹叶青的毒素不强,死不了人,放心。”虽然他这么说,但苏锦瑟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抖。
她在黑夜中辨别他的神情,眉头攒的紧紧的,脸色很白,白的像今晚高挂在空中的冷月。
其实,她是有点害怕的,在她的认知里,有颜色的蛇的毒性都特别大。
她打算说点笑话缓和一下气氛:“乔熠,我发现你真是天生的演员,紧张感是怎么演出来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她的笑话说的有点失败,乔熠的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走出了竹林他干脆一路小跑,他沉重的喘 息声在安静的乔家花园里,诡异的可以拍一部恐怖片了。
乔熠抱着她在月夜下狂奔,苏锦瑟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跳声在胸膛里如同擂鼓一般地响着。
扑通,扑通……
麻木感越来越强烈,她甚至觉得全身都开始麻痹。
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国外的童话电影,有一条邪恶的项链,戴在人的身上,那个人就会变成木头人。
那时候电影的特效不是特别好,但当那些人从脚开始渐渐变成木头,到身体,再连脑袋都变成了木头的时候,苏锦瑟就觉得自己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现在,她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成一个木头人。
乔熠抱着她飞奔到车边,拉开车门将她放在后座上,跳上车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发动了汽车,向大门外开去。
苏锦瑟忽然想到以前在乔家的时候,她自杀,插了自己一刀,也是乔熠飞奔着送她去医院。
她躺在后座上注视着乔熠浓密黑发的后脑勺,他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能看的出来,他的眼神极其慌乱,甚至惶恐。
要不是她现在没办法说话,她真想对乔熠说,他把自己伪装的实在是太棒了。
每次都是打一个耳光再给一个甜枣。
上次,他救了苏锦瑟之后不久,就把她卖给了姓关的小傻子。
她承认自己记仇,哪怕现在她浑身麻木的已经动不了了,她还是记仇。
“苏锦瑟。”乔熠等红灯的时候回头跟她说话:“你还记得吗,我把你关进地下室的时候,整整三天没给你吃一口食物喝一滴水。”
苏锦瑟脑子费力地转,她闭了闭眼睛,乔熠探过身子用力拽她的胳膊:“睁开眼睛!别睡!你想一想,你弟弟被我关起来三个月,我把你卖给那个小傻子,还有,在东海海港,我想要烧死你!苏锦瑟, 别睡……”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现在提起这些新仇旧恨做什么?
还有,乔熠这算是承认了当年他要烧死她的吗?
她使劲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色,乔熠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来回晃。
还有他的喊声,在车里回荡。
终于到了医院,乔熠抱起苏锦瑟冲进急诊室:“她被竹叶青咬到了,右脚脚踝处。”
“乔先生,您先出去……”
“给她注射蛇毒血清。”
“乔先生,您先出去……”
“马上,快!”
苏锦瑟躺在床上,拼尽全力睁眼看他一眼。
他穿着咖啡色的睡衣,绿格子的棉拖鞋,像个疯子一样在急诊室里冲医生大吼大叫。
合上眼前之前,苏锦瑟还在琢磨,他这又是什么套路?
很新颖,很令人目不暇接。
乔熠蹲下来,将他的脸放在苏锦瑟的颈窝里,几乎是梦呓地低语:“苏锦瑟,别死,哪怕你醒过来继续恨我,我等着你来把我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