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某个角落，小太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却连开口求饶都不敢，脸色发白，止不住地发着冷汗。
“你方才说，是那个药方被偷了？嗯？”
听起来温柔和蔼，甚至没有去了势的男子特有的尖细阴柔，若是别人听到，估计只会当他是个温和的老人家。
但那小太监却更害怕了，他身子微颤，不明白只是一个药方而已，鲁大监怎会如此生气，嘴里颤巍巍应了声：“是。”
鲁道渠看着颤颤发抖的小太监，心内叹了口气，这小太监察言观色上天赋异禀，本想放在身边儿再好好调教几年，可惜啊可惜……
怎么偏偏丢的是那个药方呢？一切本来都在往主子算好的方向走，小主子已归京，被放在心窝子里疼的弟弟追杀，再怎么大气也总会有一丝隔应吧？六皇子又向来是个拎不清的……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他心内不解难安，面上仍是笑盈盈样子，笑道：“自去领罚五十大板，下去吧。”
这小太监留在身边有段时日了，乖巧机灵，本来多调教调教，可做心腹，留给小主子也不错。
可惜了啊…… 鲁道渠暗暗作了个手势，隐下对那挺讨人喜欢的小太监的不舍，不能再有丝毫偏差了，希望这小家伙下辈子，能早早学的嘴严一些吧，或者，不那么聪明。
糊涂有糊涂的好啊……
鲁道渠从小太监走过，唇角依旧是不变的温和微笑，似乎从未变过神色。
面具戴久了，也就摘不下来了，自打进了这皇宫，被配到主子跟前儿，除了笑，自己用过几次其他表情？笑总比哭好不是？这是主子对他的恩情，他得报答，无论是对是错。
无论是对是错……
归京近两月，各类事务总也理不完，心里又搁着事，秦诺愈发心烦，这日影一偷跑来陪他，秦诺也没见多出喜色，神情依旧蔫蔫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影一思索了片刻，不情不愿地命暗探把裴玉溪的消息整理了一份带给秦诺，秦诺仔细看了一遍，担心倒是不再有，可想到另一件事，却觉得更加烦躁。
“这日子没法过了！”秦诺把薄薄的小册子丢到桌上，影一把册子收起来，问道：“出去走走？”
“没时间哪……”秦诺整个趴到桌子上，趴了一会儿，闷闷的说道：“韶君，我现在觉得好烦……责任……”他声音更加低落，喃喃道：“太沉重了，我负担不起……”
不等影一去安慰，秦诺就深深呼吸一下，坐正了身体，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今天过的怎么样？”说着手上又拿了份公务看。
他是真忙，忙得连出门散心的时间都没有，那些公务不是不能交给别人，可三年失忆，他现在有些混乱，需亲自处理公务以适应自己的身份。
况且三年离京，京中势力有所改变，他需得了解这些，才不至于在朝堂上出错。
新帝恩准他一月休整，他至今还未回到朝堂上，否则以他刚刚归京时的状态，铁定出错！
影一心疼他，可实在嘴笨，只回答说：“还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能逗秦诺开心的乐子，于是默默帮他把公务整理好，开始为他讲解京中如今错综复杂的各势力及最近的状况。
近几日总是从早忙到晚，本来影一晚上回来还能听秦诺说说话，现在一回来就只能看到秦诺熟睡的面容，秦诺是想等影一的，被影一拒绝了。
影一若是发现他回来时秦诺还没睡，他就一言不发把秦诺手中的纸笔抽走，帮秦诺换衣洗漱，把秦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还不许秦诺反抗，之后在床边站一宿，秦诺怎么劝他都不睡。
最丧心病狂的是，他看得出来秦诺是不是在装睡！明明都已经伪装的那么完美了！
影一连续两夜不睡之后，秦诺再也不敢熬夜了。
一月时间过的飞快，时隔三年，秦诺又将回到朝堂，时逝境迁，此次心境已有所改变。
然后，秦诺表示心境什么的先不提，现在有件大事要解决。
他……好困……好想……赖床……
他昨晚子时过了一大半才睡，现在刚到寅时，换句话说，他昨天大概十二点才睡，三点就要起床……
秦诺觉得他需要静静地思考一下人生，他觉得自己现在好极了，只要想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这个作息时间，十天才有一天休沐，他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扔个花瓶掀个桌子毫不费力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秦诺把手捂脸上，揉了揉，自我安慰：这么困不是因为起的太早，是昨天睡得太晚，嗯，就是这样，以后不会睡这么晚了，一、定、不、会！
幸好影一不在，否则影一又不肯睡了，影一在他身边熬着夜，他睡不安稳啊。
床头坐了一会儿，秦诺稍稍清醒，起身洗漱，换上朝服，坐着新帝派来的软轿去上朝。
他自始至终都是可以坐软轿进宫的，先帝当初对他真的是宠爱至极。
秦诺原本想在轿子里眯一会儿，可坐在新帝派来的软轿里，秦诺怎么也睡不着，开始猜测他这古怪弟弟打算做什么。
若是他自己找的轿子，他是准备到宫门就下轿，同其他官员一样走着进去，现在却是同曾经一般。
想了一路也没有头绪，当初选择支持这个最小的弟弟为帝，一部分缘故是无人可选，当时老大老二争位，一死一废，四哥诈死，他也自始至终不想跟皇位有丝毫关系，能为帝的只有瑞锦。
另一缘故则是因为他觉得瑞锦虽无大才，但胜在性子温和，有先帝创下的太平盛世，有先帝留下的文武百官，即便不能使得百昭国更上一层楼，也至少不会出什么差错。
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
盛世易逝，百官易贪，权势总欲迷人眼，况且，还有邻国虎视眈眈。
有时会后悔，要是当时自己没有逃避现实，事情会不会比现在要好得多？后悔无用，早朝时间已到，秦诺收敛了情绪，紧肃了神情，严谨了动作，正步走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