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端着醒酒茶推门进来时,秦诺正在思考人生,比如说做梦被吻算不算春梦……
算的话作为一个二十来岁……不对,作为一个三十出头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这春梦也太纯洁了点吧!
这么个问题他居然想的挺认真,半倚着床栏,被子滑到腰际了都没发觉,露出麦色肌肤,纹理自然,腰身精劲……
影一顺着秦诺胸口往下看,目光灼灼,停在腰际,想起昨晚昏暗灯光下的“美景”,阿诺就那样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怀里。
如果把被子再往下拉一些……
秦诺顺着影一的目光往下看,看到腰间的被子,以为影一怕他冻着,赶快盖到胸口,把大好春光遮的严严实实,又接过影一手里的醒酒茶,一饮而尽。
待穿好衣裳,洗漱完毕,便开始商量买官之事,此事“林子寒”作为考生、作为主子是不便亲自露面的,“林子墨”是他的“弟弟”,而且是个有点迂腐的清高书生,当然也不该去。
于是又唤来门外侯着的下仆,这两位也是影卫,自从上次军营那件事之后,影一就把他们调了过来,除了他们,还有暗影、暗探各自潜伏在附近。
这两天秦诺得到不少消息,比如这次国试考官有三:主考官为太子太师,辅考官则是内阁学士及吏部尚书,另有监考官若干。
而此三人中,太子太师温梦斋当初颇受先皇器重,其学问精深,在百昭极受读书人推崇;内阁学士陆湛青是十五年前的状元郎,新皇登基后信之而用之,现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吏部尚书胡寄勤是同年的榜眼,为人耿直不知变通,且是朝中不偏不倚的一股清流。
表面上看,也就是这样了。
这三个人,秦诺只记得温太师,温太师是个儒雅的老人家,算算年纪今年也该快六十了,平日谈吐文雅,只是教导时太过严厉刻板,秦诺至今记得他被自家小侄子气的脸色发青的样子……
那次夺位之变后……瑞锦即位,以瑞锦的性子,侄子们定然无性命之忧……只是不知如今他们到底过的如何……
秦诺回过被回忆里的小小孩童们恍了一下神,吩咐渐渐心不在焉。影一见状,索性接过话头,按秦诺的想法继续说下去,秦诺听了会儿,发现影一所言与自己所想甚似,也便由他去了。
影一将事情交代完,下仆离去,秦诺还在发愣,影一担心他,连唤几声“阿诺”才把秦诺的魂儿招回来,秦诺回过神,趴桌子上唉声叹气:“我干嘛把自己搅和这些破事里啊?!”
心情不爽,领着小厮出门溜达惹是生非才是“林子寒”这个纨绔子弟要做的事儿,不做多可惜。
话说上京是天子脚底下的地方,拋块砖都能砸到三个官儿,这话虽夸张了点儿却也足以见得来往官员之多,官儿多了,纨绔自然也多,不过大多懂点分寸,大街上胡闹上赶着丢人的真不多,秦诺偏偏遇上了一个。
那纨绔长得挺喜庆,白胖胖的一馒头样儿,二十出头,说着话本中纨绔特有台词:“小娘子~……”怪的是,那胖子虽嘴上口花花没个正形,却并没做什么出格动作,秦诺在一边看得有趣儿。
可那胖子一句:“……你若跟了本世子……”让秦诺瞬间变了脸色。
跟以往的帝王比起来,先皇算得上子嗣不丰,加上秦诺再加上早夭的三皇子萧瑞泽也只六个,到了秦诺这一代,皇子们同样少子嗣,秦诺算了算,能跟眼前这只胖子年纪对得上号的,也就只有大皇子萧瑞宁的嫡子萧昕澈了……
可萧昕澈是上京出了名的美人啊!
秦诺当然也见过,萧昕澈长的是真漂亮,潋滟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只是……不太像男人,像个姑娘。
这样看来,还是现在这样胖点好?秦诺仔细看看胖子,又回忆一下美人,觉得略伤眼。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可不是纨绔,而且好面子,现在做着这样丢人的事,丝毫不以为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但大多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秦诺站在一个小摊边假装挑首饰,支着耳朵听。接下来的对话毫无新意,直到最后,也没见个英雄出来救美。
秦诺看看大侄子抱美而去的背影,满心不解,可如今有别的事要做,只能把此事先搁置一旁,他随手买了个发簪,走远了才止步回头看。
深秋时节,即便今日天气晴好,也仍干冷干冷的,太阳底下阴气直冒,因而那披了白色狐裘的青年脸色更加苍白,几乎比狐裘还要白上几分,颜色几近透明——他天生体弱,受不得丝毫阴气。
而这身狐裘,本是先帝赐予“司睿霖”的,其材质之好,世间罕见,只因他对此物毫无兴趣,便被萧昕澈讨了去,听说是要送给丞相家的三公子苏池桦。那么,这便是那常年缠绵病榻的苏三公子了?
大侄子分明一直频频往这边看,绝对是在看苏池桦,也是怪了……
秦诺有事在身,不便过多停留,离开时又远远看了一眼,苏三公子依旧立在那儿,旁边有奴仆说着什么,苏三公子点头作答,那奴仆中的一个便离去了,秦诺收回目光不再多想。
一路走着,赶去同书文楼隔湖而望的满江楼,快到满江楼时跟上来一个小厮,随在秦诺身后进了满江楼,甫一进去,便有小二把他引进了楼上包间,座上有人调笑道:“林兄来的可是略迟了些,莫不是藏了个美娇娘?舍不得来?”
“赵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余来得迟了些,诸兄久等,余自罚三杯便是。”秦诺应着坐下,果真连饮三杯酒,众人见状,也就不再取笑,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席间又热闹起来。
一群人聚于此,自然不是只为吃顿饭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提及正事。
即,买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