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胭脂郑大夫不急着去验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谭昙:“前几次和姑娘一道的那位公子呢?”
“他有公务在身,十六日前离开了京城。”
郑大夫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连他离开了多少日姑娘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的年轻人呐。”
谭昙脸色微红,想要辩驳却见郑大夫已经低头拿起了胭脂。
谭昙只能止了声,默默地坐到一旁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谭昙脸上无半点不耐之色,郑大夫终于从胭脂中提取的原料中抬起头:“里面有千机,掺了千机的胭脂药效减半,不足以令人容貌尽毁,但也是有毒的。”
没想到胭脂真的有问题,谭昙心头复杂极了,想到满脸红疹的长姐声音带了点急切:“大夫,有没有什么药材能治脸的?”
郑大夫故作高深的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有。”
“敢问是何?”
郑大夫看了谭昙一眼就是不说,小学徒挠头问:“师傅,你快说呀!”
郑大夫不急不慌的品了一口茶,回味无穷。
谭昙很识趣地道:“大夫你尽管开药,无论多贵重,病总是要治的。”
“上道。”郑大夫满意了,他可不就等着这么一句话么?
什么,人家说医馆是济世救人的?呵呵,实不相瞒他就是觉得开医馆赚钱才开的。
小学徒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窝。
腊八前后喝七宝五味粥是沿下来的旧习了,当今盛弘帝是个极为念旧的人,鄞朝最多的反而不是那些繁文缛节,男女大防,而是这些习俗。
不知道裴文铮怎么把谭华哄好的,虽然还捂着脸,但情绪已经好多了,谭昙按照方子在郑大夫那配了几贴药,亲力亲为的熬好了端到谭华面前。
“喝吧,这是治脸上红疹的药。”
谭华毫不怀疑,仿佛只要是谭昙递过来的哪怕是毒药她也会喝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裴文铮心里不平衡。
连着服了半月多的名贵珍惜药材,谭华脸上的伤疤也已经结痂脱落,她高兴地团团转,就差没一口亲到谭昙的脸上去。
好吧,其实她是想这么做的,毕竟这样昙昙才能感受到她的感激之情,但介于谭昙总是会提前闪开,也就不了了之。
谭昙有想过要查出那名卖胭脂水粉的商贩的身份的,但偌大的京城要查出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好比登天难。
要是怀景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或许谭昙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依赖叶景榭了。
还差最后一贴药,谭昙收了心去郑大夫处取药。
回来时她总觉得不对劲,特意往旁边无人的巷子里去。
紧接着果然有几个人在她原先逗留的地方久留,谭昙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谭昙吓得倒吸了一口气,那人自知吓到了她,忙抱拳低声道:“谭小姐,属下失职吓到了你。”
原来是叶景榭那个暗卫,上次在梅园他也是这样在她威胁的时候及时出现,这说明…怀景派他一直在保护自己!
暗卫见她久久不语,而脚步声愈来愈近忙问:“小姐,属下带您走。”
谭昙恼恨自己这时候都能走神,忙不迭点头:“有劳。”
那几个人走到巷口,领头人见巷子里空无一人,凶狠的眉毛高高挑起:“那小娘们儿呢?”
几个喽啰也一脸惊奇:“明明刚才人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该不会是…女鬼吧?!”
话刚说完那人头上就被人重重一锤:“你小子少危言耸听,完不成任务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不敢再多言,小声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见机行事!”
领头人率先迈开步子,一脸晦气的离开。
几人离开后,谭昙才从墙上落地。
谭昙眼神冰冷,定定的看着那几人离开的身影。
蓦地她转过身,低声问:“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那些是什么人?”
“可。”
暗卫的回答让谭昙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叶景榭让对方保护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但如今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终于感受到自己是多么渺小。
谭昙眼底有着不好意思:“多谢暗卫大哥。”
暗卫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世子的吩咐属下应尽之责,谭小姐不必客气。”
谭昙回了府上,在街上遇到的惊险半分未曾透露,她不希望家人也跟着担心。
在潜意识里,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遇到事情很喜欢自己扛,从没想过她也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
翌日,郑大夫正在拨着算盘计算着这几日赚了多少银子,边拨动珠子边振振有词,一旁的小学徒被他碎碎念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反正一大清早的也没什么人,主要是快过年了谁还愿意到这来沾晦气?
“郑大夫!”
郑老大夫埋头入神,拨珠子的声音不停响起,根本没听见。
于是谭昙又叫了一遍,郑大夫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啊?别是来跟老夫讨回药钱的吧?老夫可告诉你,那些药都是童叟无欺的。”
谭昙笑笑:“我相信大夫的为人,自然不是来讨回药钱的,但却有一事要求您。”
前半段话郑大夫听得身心俱畅,也就懒洋洋地问:“那你说来老夫听听。”
“实不相瞒,郑大夫,我想跟你学医。”既然郑老大夫都这么说了,谭昙也不兜圈子,只是此言一出,就见郑大夫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正好息数喷在了打瞌睡的小学徒头上。
突然被淋醒的小学徒:我是谁?我在哪儿?
紧接着他茫然的抬头想看看是不是要下雨了,但只望见屋檐。
然后他又低下头看见亭亭玉立,脸庞儒秀的谭昙,惊喜极了:“谭姑娘,你又来了!”
看着小学徒白净羞涩的脸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谭昙心底已经笑成一片,但依旧绷着脸含笑回他:“正是。小哥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她怕她忍不住了。
小学徒顿时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形象,羞愧难当,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不好意思,然后飞也似的跑回了家,至于去干什么,当然是换衣服了,在谭姑娘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他不活了呜呜呜…别让他知道是谁干的!
郑老大夫收回抖动的茶杯,若无其事地正色道:“谭姑娘,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