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抓住他的手,“怀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绣完嫁衣是因为最近事情很多,没时间,你也知道我如今风言风语传满了京城,并不是不想嫁你,你别多想好不好?”
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叶景榭轻轻捏了捏她软若无骨的小手,说不出的满足:“我知道了,你跟我解释我很高兴。”
“你不可以后悔,知道了吗?”
谭昙颔首,松了一口气,转而想到,他还真是很容易满足,是不是因为太爱?
只要一出现这个念头谭昙就不敢多想,忙不迭转了话头:“怀景,昨晚那个……”
对于她的逃避叶景榭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说叶景榭都知道她问的是采花贼,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那贼人居然敢伤害你,我定不会放过他!”
谭昙心底一暖,声音带了点娇嗔:“对,不能放过。说不定他还犯过诸如此类的恶事,你查清了没有?”
私心里叶景榭并不想告诉她,前世他便救过谭昙,可因为傅襄君逃跑了,所以他才忽视了这件事情,想起来他就一阵后怕。
可他知道谭昙的性子,不喜被人瞒在鼓里,只能如实道。
采花贼被他丢给暗卫严审后才招供,至于如何逼供的,叶景榭隐去了,但谭昙大抵能猜到。
采花贼是泉州寺庙的和尚,道号空涂,在三年前被逐出寺庙,一路上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但他只对庶女下手,那些被他祸害过的庶女清白被毁,除了入家庙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这种事多半不敢宣扬出去,更别提报官了。
因此空涂至今为止还逍遥法外,贻害无穷。直接从泉州来到京城,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肆无忌惮。
谭昙听得疑惑:“你说空涂只针对庶女,可我并不是啊,而且他来京城感觉像是来复仇的,感觉就如同走火入魔了一样。”
叶景榭轻柔的压住她的双肩,冷声道:“你听我说完。”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女人,空涂的生母。
他的生母是泉州有名的富商女,而且是个庶女。
空涂生母从小就嫉妒名满泉州的嫡长姐,几次三番构陷嫡长姐,可嫡长姐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羊羔,在某一回陷害中将计就计,把空涂生母的罪恶昭告百姓。
她的父亲是当地的大户,失了面子想要将她浸猪笼,却是嫡长姐替她求了情,最后被送到泉州寺清修去了。
可空涂的生母在泉州寺不甘寂寞,与泉州寺方丈厮混怀了孕,这便是空涂的由来。
泉州寺方丈出家前是个无恶不作的淫贼,为躲避仇家和官府的追捕上了泉州寺出家。
之所以当上泉州寺方丈是因为他提刀砍死了上一任方丈。
泉州寺的和尚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没办法反抗,因此泉州寺方丈一当就是几十年。
在这几十年里,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不敢明目张胆犯事,但像空涂母亲这样被送进去清修的女子他是一个也没有放过。
与空涂生母最大的区别只在于,其他人都是被迫,而空涂的生母却是自愿的。
因为是方丈的种,泉州寺众人不敢置喙一句,空涂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成人。
空涂的生母虽然委身于方丈,但心中的怨怼不增反减,对嫡长姐恨之入骨,每日便拿空涂毒打他出气。
作为父亲的方丈只是冷眼旁观,完全没把空涂当做亲生儿子。甚至几度质疑空涂是个野种。
因为空涂的生母就是与人苟且才被送进泉州寺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空涂,久而久之,心里扭曲,就对生母产生了怨恨。
不过那时他才十一岁,根本不是生母的对手,甚至险些被生母掐死。
后来他逃出泉州寺,还卷跑了生母紧紧藏好的一些簪钗,遇到一名女子,那女子哭诉自己是家中的庶女,主母鞭打她已经成了习惯,只因被嫡姐冤枉就被逐出了家门。
那时的空涂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除了生母也没有见过其他女子。
即便生母多次在抽打他的时候抱怨自己的身世,但那时他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因此,空涂看着那女子一身的鞭痕,觉得有些同病相怜,于是收留了她。
两个孤苦无依的人结伴同行,难免生了些情愫,这却是空涂平生第一次还对人世间留恋。开始好好过日子,出去做工。想娶那女子为妻,甚至还暗暗发誓,绝不会让她过得比嫡姐差。
可天不遂人愿,那女子是个水性杨花的,与一京城来的官员勾搭上了,然后一走了之。
或许就是在那时,他对所有的庶女有了芥蒂,根深蒂固的恨意一发不可收拾。
在那之后,空涂心中的恶意一发不可收拾,他又回了泉州寺,当然不可避免挨了生母的打,骂他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连亲娘都敢抛弃。
于是,空涂一刀捅死了他的亲生母亲。恰巧此时,方丈来找空涂生母重温旧情,目睹了这一切。
那时空涂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而方丈早已不是他的对手,空涂一刀解决了聒噪的方丈,然后替代了他的位子。
纸包不住火,他抛尸的井口被前来上香的香客发现了,且上报了当地官府。
他这才逃出泉州寺,改名换姓为祸四方。
泉州离京城相距甚远,是以兜兜转转将近十年,他来到了京城,恐怕也是想找到当年那个嫌贫爱富、水性杨花的女人复仇。
至于其他人,都是空涂阴暗的心理下无辜的受害者。
真是应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但谭昙不会因此就同情他,那些被他糟蹋的女子又何其无辜呢?
空涂是不幸,但他自甘堕落就注定了他不值得人来同情。
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自然要为民除害。”叶景榭俊秀的眉眼深处有一丝深意,“你可知他生母的那位嫡长姐是何人?”
谭昙诚恳的摇摇头,她如何会知道?不过她私心觉得对方的做法没有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再说了,若不是空涂的生母先起了歹心,她的嫡长姐也不会想着报复回去。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空涂的生母要浸猪笼的时候,她还既往不咎帮了她一把,此等作法,实为大义。
思及此,谭昙立即紧张的问:“你说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便是当今盛贵妃。”
叶景榭的声音仿佛从远方而来,谭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叶景榭一字一句:“是、盛、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