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夜的时间,云来客栈就冷清了下来。
掌柜的坐在门口,一脸灰白,止不住的摇头叹气。
尹政穿着藏青色的袍子,手上拿了一把折扇走上前,“老板,昨儿在这的那位姓柳的兄弟还在里面吧?”
掌柜摇头,“不在了,都不在了,就连我这客栈也要不在了。”
尹政摇摇扇子,道:“老板,你这怎么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不就是生意不好嘛,那用得着这样悲怆?”
是啊,那用得着这样悲怆?
掌柜的悲从中来,不禁掬了一把老泪,“公子有所不知,昨日那些强盗闯入小店,直言要我今日把酒送到山头去,可那么多酒,我一个人可怎么搬得动?雇不到人手,店亡是小事,只怕我的命也保不住啊!”
尹政拍腿,“岂有此理!老板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人手。”
掌柜的想,他如今摊上了大麻烦,人家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帮他?
掌柜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揖手答谢:“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劳烦公子一试,不成功也怪不得公子。”
尹政搀扶起他,豪情万丈道:“我既答应了你,就绝对会帮到,哪能不成呢?”
尹政合上扇子,“老板放心,我这就去雇人。”
说完刷地人就跑了。
掌柜的摇摇头,人跑了,他不怪那位公子,这世道,还能找出一个愿意说帮他的人已经很难得了。
想他亲侄子,也就是昨日还在的小二,看到他遭此大难都赶着收尸似的,天还没亮就卷了包袱回乡下避难去了。
他又能怪得了谁呢?
其实老板真的误会尹政了,他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他也是有原则的,至少答应人家的事情至今为止还没有没完成的。
当然,这是要看完成度的。
他原意的的确确是想帮人家老板的,只是突然看见一个绯红色的人影,觉得格外眼熟,然后才追了上去。
孟是非没想到,回来打探一下消息,居然也能遇到昨天那个话唠,他真是时运不济。
孟是非喘了口气,扶着腰,“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追了?”
踏马的这小子居然会武功!
尹政也顺了顺呼吸,“柳兄不,不跑,我也不会追啊……你说我,我又不会吃人,你跑,跑什么?”
孟是非眼神颇有些复杂,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我想躲你?
尹政看到他如同恶狗见了骨头,眼睛发亮,孟是非头皮发麻:“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好怕呀他!
尹政道:“柳兄你不知道,云来客栈被土匪盯上了,如今老板有难,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孟是非一句:“为什么呀?”云来客栈出事,为什么他不能袖手旁观?
尹政眼里一抹感激之色,“自然是因为我是在客栈认识柳兄这样旷达的人物啊!云来客栈于我们有恩,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理由……孟是非觉得他竟无法反驳。
尹政拍上孟是非的肩膀:“既然柳兄都这么认为,那么我们去找叶公子和陈公子他们吧。”
认为个屁!孟是非脸色微微凝滞,忍不住问:“为什么还要找到他们两个?”
“是这样的,我边走边告知柳兄。”尹政哥俩好的搭着孟是非的肩,推着他往前走。
“昨儿个那帮子土匪不是下山打劫云来客栈的酒嘛?说是今天不把酒送到山头去,就杀了老板。所以我们要是想帮老板摆脱困境,要么剿灭那一窝土匪,要么按他说的完成。”
“但就凭我们几个人,肯定是不要想啦,别被捅死就是好的了!所以我们只能选第二种方法。”
孟是非狐疑的看着他,“那就让老板送过去不就行了么?有我们什么事?”
“哎,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件事了。云来客栈一听说被打劫了,老板现在连个送酒的帮工都找不到,自己一个人送也送不了多少,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
孟是非明白了,“所以我们是要做帮工是吗?”
“啊,柳兄真是聪明绝顶,一点就通!”尹政一脸赞叹。
孟是非木着一张脸,“谢谢,可我才不秃顶。”
尹政哈哈大笑:“只是个喻词罢了,柳兄真是幽默风趣!”
孟是非想着这人也摆脱不了了,直接把他带到了住处——福来客栈。
“咦?柳兄选的住处都如此通俗易懂,竟都带了个来字。”
孟是非呵呵笑着,“你眼睛真尖。”
孟恪非还坐在大堂等着,见孟是非还带了个人来,悄无声息的将尹政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温和的笑着:“尹公子,真是有缘。”
尹政扇子一摇,笑着点头,“不巧,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尹公子是有什么事吗?”孟恪非气质斐然,发问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厌倦,反倒如沐春风。
尹政对他极有好感,扇着扇子就把来意说了个一清二楚。
孟是非亲眼见到孟恪非温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差点笑出声来。
尹政对此毫无察觉,继续道:“所以我此次就是想让你们帮帮老板运酒。还要有劳陈兄,柳兄,对了,叶兄呢?”
尹政自来熟,很快就某某兄叫起来了。
大桁山某处,半人高的杂草丛生,再往里就是茂密的树林子。叶景榭记得半月前这里还有几处染了血被人压倒的草,如今生机盎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叶景榭一身粗布衣,特意戴了个蓑笠帽,就是为了防止被土匪发现了,也好解释自己是山脚下的柴夫上山来砍柴的。
不远处就是悬崖,叶良就是在这失踪的。
四五百人的匪窝,叶景榭脸色一派冷肃。
他看了一会儿,又来到悬崖边上。
已经没有痕迹了,那几个被他杀死的匪寇,尸骸也不在了。
叶景榭听到风声,眸色一变,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
当初他与沈从奇剿匪的时候露了脸,此地不宜久留。
果然,在他走后,几个土匪扛着大刀走过,“军师说鄞朝人这几天要来了,一定会来这里。咱们都守了这么多天了,一只苍蝇都没看见。”
另一人道:“让你来就来,军师说的话能不听吗?”
“我这不就是抱怨几下嘛!你凶老子干什么?”
后面的叶景榭就没有听清了,但他觉得或许该换个思路了。
军师,听起来在那群土匪里面权威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