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宏帝手指僵硬了一下,旋即眯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帝王的猜忌之心向来重,早朝时刚封了谭怿为丞相,而他此时提出要娶谭家二小姐,盛宏帝会这样猜疑是很正常的,毕竟谭家已经不是先前那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御史府了。
叶景榭还是原话:“臣心悦谭家二小姐,自然是真的。”
“求陛下赐臣一个恩典,为臣赐婚!”
盛宏帝脸色微冷:“你从何时与那谭家二小姐相识的?”
“一年前便认识了。”叶景榭也没想着遮掩,盛宏帝能查到的他又何必欲盖弥彰。
但他是势必要娶到谭昙的。
以恩典为由,作为皇帝自然不能推拒,朝中一文一武两个重臣联合,他无法放心下来。
叶景榭面无表情地开口:“若陛下心存疑虑,臣愿将兵符交还与您,只求陛下将谭二小姐赐给臣。”
“朕知道你的忠心,兵符就不必了,其他人保管我也不放心。说起来,你几个表兄也未成亲,不如举办一个宫宴,先让他们挑皇子妃,朕再给你赐婚,如何?”盛宏帝思来想去唯有此法可行,只希望他那群混账儿子能争口气。
叶景榭掩去眸中的冰冷,“谢陛下隆恩。”
冻蕊初发,如今只剩下些许。
片片瑞雪飘下,轻柔的贴在发间,指间。
谭昙含笑替谭华拭去,后者欢喜的伸出手去接。
“昙昙,这雪好美啊!我们去堆雪人吧?”
谭昙笑着点头,“好。”
一开始还是她们两个动手,后来谭夫人也撸起袖子加入,倒成了玩得最欢的那个,谭昙摇头失笑。
有丫鬟来说:“二小姐,叶世子来了。”
谭昙起身,看到叶景榭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她,眼里好像有万般柔情,她忍不住抖了一下,不就是演个戏嘛,何至于如此?
再次看过去,叶景榭眼里有的只是淡淡之意,再看不出其他。
谭昙取来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雪水,轻移莲步朝他过去。
“怀景,你怎么来了?”
叶景榭替她拢了拢藕荷色的披风,淡淡道:“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见谭昙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才道:“不日会有一个宫宴,选皇子妃的。”
谭昙一下便猜出其中深意:“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去?”
对方轻轻的嗯了一声。
谭昙抿唇,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我的身份怕是不足以做正妃吧,难道陛下想让我当侧妃或者良媛?”
“你如今已是丞相之女了,岂有不配之理?”
“丞相之女?!”天知道她有多惊讶。
难道谭大人和谭清远没告诉她?就在叶景榭蹙眉的这一瞬,谭怿和谭清远已经回来了。
谭怿至今还是晕乎乎的,被御史夫人掐了一把才醒过来。
“夫人,我当上丞相了!”
“当上就当上呗。”谭夫人显然没意识到,反应过来直接扯着嗓子嚎:“你说什么!你当上丞相了?那我岂不是丞相夫人?”
谭怿抽出可怜的手臂,夫人太狠心了!
谭清远上前一步,解释:“母亲,陛下已经封父亲为丞相了,圣旨也快到了,您确实是丞相夫人了。”
“圣旨到——”
人还未到,尖锐的声音响起,谭清远笑道:“母亲您看,说曹操曹操到。”
“谭怿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礼部尚书谭怿,珉县一行,功深劳重,政绩卓然,封为正一品丞相,赐丞相府一宅,允以居住。钦此,谭丞相,接旨吧?”
谭怿恭敬接过明黄的圣旨,迅速起身,“多谢徐公公了。我送您?”
徐德呵呵一笑,“谭丞相客气了,能帮到谭丞相是咱家的福气,不劳您送,咱家这便回宫复命了。”
人走后,谭昙顷刻便明白了叶景榭话中意思,反倒没什么好怕了,浅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成为皇子妃的,你难道信不过我?”
叶景榭眼睫垂下,遮住眼中的神色。
谭怿大步走过来,挑眉道:“世子竟比老夫来得还早,只是你与昙昙男女有别,如此不太适合吧?”
先前请他不来,这不是膈应人么?他谭怿也是有脾气的,不杀一杀他的威风,以后昙昙可怎么管的住了?
于无形中,谭怿就希望谭昙以谭夫人为榜样,管的住夫君才不会受委屈。
谭怿暗暗想,瞧瞧他何时让夫人受过委屈了?
叶景榭淡淡开口:“是叶某的错,走的不该比伯父快。”
这是在说他腿长脚程快?这哪里是认错,分明是炫耀,谭怿瞧瞧看了一眼夫人,对上她鄙夷的眼神,顿时不乐意了,冷脸道:“昙昙,还不快回屋去!”
谭昙无奈的看了叶景榭一眼,继而回了屋子。
谭昙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左右离不了那些互相伤害,挺好玩的,可惜她看不到了。
年前前丞相李樊岩欺君罔上,罪恶滔天,判了抄家斩首,盛宏帝勒令不得把李家人逃走的消息传出去,怕动摇民心,但临近过年,见血不吉祥,因此李樊岩斩首硬是拖到了年后。
谭昙无意间路过刑场,围堵着扔菜叶子臭鸡蛋的百姓不计其数,她也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要走,只是转头却看见了巡城的四皇子。
谭昙不好无礼,只能上前福身见礼:“四殿下。”
孟恪非笑得温文尔雅:“客气了,本殿下奉命监守刑场,此地血腥,谭姑娘还是莫看为好。”
“谭昙正有此意,只是见到殿下,所以特意来见个礼,既然殿下还有公务在身,那小女不打扰殿下了。”谭昙盈盈福身,然后转身离开。
孟恪非手握佩剑,看着她离去的倩影,心中已是另外一种想法,父皇已经说了要替他们几个皇子选妃了,谭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想法一出,旁边就有两个爱说闲话的百姓吸引住他的视线。
路人甲:“刚才那是谭御史的女儿吧?”
路人乙打断他:“现在是谭丞相了。”
“哦哦…这小姐前段日子也是走运,闹出了婢女勾引前探花嫁祸主子的事情,真是可怜呐!”
“兄弟所言差矣,”路人乙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谭家二小姐也不一定就像外人所说的那样,说不定是想勾引探花郎,结果被婢女捷足先登了呢!”
路人甲一脸茫然:“不会吧…”
“怎么不会,她那个婢女听说当场被打死了,那场面,残忍的很。也不知以后谁敢娶她,可能日日得担心自己头上会不会悬顶绿帽子,这才是真正的倒霉蛋呢!”
路人甲一脸兄弟所言极是的神情,然后又说起来城西张寡妇偷人的桃闻艳事。
殊不知背后的孟恪非一张俊脸不知道绿成了什么样,刚刚升起的那点子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他才不要当百姓口中的倒霉蛋,绿帽王呢。
他看起来像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