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年出了宫,马车还没到丞相府门口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停下了。
“出什么事了?”白承年原本是在低头看手里的圣旨的,感觉到马车停了之后,立马出声询问驾车的梧桐。
梧桐掀开车帘,探进来一个头。“少爷,夫人的马车停在门口,我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过不去?她之前也有停在门口过,何时我们的马车还不能过去了。”说着,白承年放下手上的圣旨,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丞相府门口这会儿停了能有四五辆马车,江伊颜的马车停在第二辆,而丞相府里还有不少的人正从里面搬东西出来,全都往马车上放。
“这是怎么回事?”白承年快步走过去,正好碰见带着人出来的落花,“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人呢?”
落花看了一眼白承年,不情不愿的行礼,“我家小姐在马车上,她说早就知道您回来后会去找她,她已经在马车上等着您了。”
白承年点头,转头就走向江伊颜的马车,掀开车帘就跳上了马车,微微弯着腰就走了进去。
江伊颜面前摆放着一壶茶,她手里拿着一杯,而在她面前则是放着一个空杯,可想而知是为白承年留的了。
但是现在白承年压根就没心情跟江伊颜坐下来喝茶,他走到江伊颜面前,坐了下来。
“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换了你身上的衣服,再简单的吩咐一下接下来丞相府的事情,然后立马就跟我离京。”江伊颜抿了一口茶,抬眸看着白承年。
白承年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现在就离开?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算不算计,这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现在在内京城已经没有要做的事情了,所以我要回内京城了。我这是想给你还有你想护着的白府留点颜面,这才迂回的用这样的办法离京,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你跟我说我应该感谢你?江伊颜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了离京,居然敢动江南的根基?”白承年两手撑着桌子,身子前倾,愤怒的看着江伊颜。
为什么明明是很严重的事情,在她的嘴里说出来却这么的风轻云淡?她知不知道这事情传到朝堂上的时候,大家的心思全都变了?
江南对于青华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她不知道吗?
江伊颜嘲讽的看着白承年,“我江伊颜行事,何曾靠看人脸色?你既然说是根基,那我若是敢动,自然是能有自己的底气,你现在来跟我叫板,你觉得你有多大的面子?”
“你!”
“你明里也就能跟我平起平坐,暗地里的能力你能强得过?白承年,我说过,你太白也太直,这是你的软肋。可你不信,仍旧一意孤行,你能赢也不过是靠着我的帮助罢了。”
江伊颜寒着脸,说话的速度渐渐的加快,气势也慢慢的起来,压抑的整个马车都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若是按照你的办法,再怎么耗下去你也只能维持跟太后持平,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耐很大?你根本就不知道太后在青华究竟有多大的势力!世人说你强,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你的对手。”
江伊颜说着,嘭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拍在桌子上,冷酷的看着白承年。他就算强,但也不是绝对的强,太后之所以不会把自己全部的底牌拿出来,是因为她还想着要掌握青华的民心。
一个想当女皇的人,她掌权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民心有多重要?
白承年再聪明再强又怎样?一个直白的被白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刚正不阿的人,跟太后论手段,未必能比得过太后!
而她的出现,不仅仅是打破这种平衡,同时也决定了一个新生的力量偏向谁。
白承年在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她江伊颜在私底下都能帮着做好,然后让白承年拿现成的成果。就像是打游戏一样,她是一个不需要人头只需要助攻的辅助,白承年则是那个收割人头的输出。
看着强,但是若是仅仅靠他自己一个人,未必能够比得过对手。
而且她还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后援,那就是浮生。有浮生在,她有比太后还要强的续航能力,可有放肆的消耗人力物力去搜寻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可以说,白承年跟高言之现在能这么压着太后,很大的一部分的功劳,全都是她跟浮生出的。只不过是她借着白承年的手去取得了最终的成果罢了。
白承年死死的看着江伊颜,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江伊颜说的话的确是真的。
“那你想怎么想?”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安排接下来丞相府的事情,然后我们即刻启程。”
“小姐,骆姨娘派人来问,说她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前往江南。”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风月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打散了马车里的压抑气氛。
江伊颜垂下头,眨眨眼,掩盖了刚刚身上外露的所有气势,又变成了那个不争不抢,什么都淡然,什么都好的江伊颜。
“这事你还是问问相爷吧,我可做不了主。”说着,她用眼神示意白承年,现在他可以离开马车了。
白承年撤回身子,伸出手指指着江伊颜的鼻子,深吸着气,但是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过面对这样的白承年,江伊颜没有半点的不安跟慌张,而是继续低着头把玩着面前的茶杯,根本就没有把白承年放在眼里。
“你好,你很好!”
恶狠狠的丢下这一句话,白承年转身掀开车帘就跳下车了。风月等白承年走了之后,这才担心的上了马车,看到江伊颜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风月,你替我按一下脉搏,看看我是不是还是活着的。”江伊颜伸手拉住风月,扯了扯领口,侧头把颈动脉露出来。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你当然是活着的了。”风月矮下身子,替江伊颜把衣服整理好,皱眉看着她。
“是吗?我还活着吗?可是我觉得我的心好像不再感受到跳动了,我只觉得空落落的,说不上难受,但绝对不开心。”
江伊颜觉得眼睛很酸,可是她都已经很用力的眨了,却什么也没看到。
风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突然冒上来的鼻酸,“小姐,很快就会过去的。等我们回到江南之后,江南的事情一多,你就不会再想这些事情了,还有小少爷他们那么可爱,小姐你看着他们就会忘记这些事情的。”
“好。”
江伊颜从善如流的点头,风月又拍了拍江伊颜的背,看她的情绪又稳定了下来,这才不安的离开马车,继续去招呼人收拾东西去了。
白承年换好衣服,刚走到院子,就已经看到骆阳茗等在那里了。他先是脚步顿了一下,但是想着他这一趟离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去,所以还是走过去了。
“夫君,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离开?浮生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说姐姐对江南很熟悉,可是现在我好歹也是浮生的东家,我要是不出现的话,这事说不过去吧?”
骆阳茗走上前,伸手抓住了白承年的手,“而且你们要离开内京城,回来的时间无法确定,我一个人留在府里太难捱了。”
“你可以回骆府,也可以去白府住。我们这一趟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上次伤了身子,养好了吗?”
什么伤了身子?那都是被江伊颜算计的!骆阳茗在心里恶狠狠的骂着,可是在白承年的面前,她却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可是出嫁从夫,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夫君的人,我过了你的门,自然是要跟着你一起走的。”骆阳茗死死的抓着白承年的手,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白承年的手。
白承年安静的看着骆阳茗抓着自己的手,在他的记忆里,江伊颜就从未这么紧张的抓着自己的手,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她眼里一直都是笑意。
现在想想,或许她那是眼中的笑意,全都是对自己的笑话吧。
“你真想跟我们一起离开内京城?”
骆阳茗看白承年老半天都不说话,以为这事行不通了,正打算想别的办法,让白承年同意自己跟着一起去,没想到她还没开口,白承年就已经先开口了。
“嗯,夫君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骆阳茗重重的点头,一副非君不可的模样。
白承年叹气,很是无奈的点头。“那好吧,你现在回去让你的人收拾一下,到时候跟着我们的马车一起离京吧。”
江伊颜听见落花来报,眼中闪过戏谑的光。
“老女人,你想通过骆阳茗打进江南,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才行。骆阳茗么……接下来的话,有好戏看了。”
“风月。”
“奴婢在。”
一直守在外边的风月听见江伊颜的声音,立马回应。
“给羊大哥写信,就说骆阳茗跟着我们一起回江南了。”
“是,奴婢这就去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