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燥热,蝉声一声比一声长,白梨躺在芙蓉花树下,腰身紧致纤细,她将兵书扣在脸上,小憩中,海棠拿着家伙事儿,在旁边绣花。
赵霜那边的小厮又过来送信,枇杷拿过信,有些奇怪,不是前个儿才送过来一次,怎么又送来。
枇杷将信放到桌子上,白梨醒来侧躺在美人靠上拆开信来看,信外面的笔迹是赵霜的,但是里面,不是她。
字迹用力自有一番风骨,白梨嘴角荡漾开笑容来,是宁止给她写的,面对旁人宁止有些不近人情,对白梨幼稚的孩童般,这封信他写的有些颠倒,难受又高兴,总之纠结的很。
信上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吃饭,不要减肥…
我很想你。
啰啰嗦嗦一大片,白梨看完脸红红的,她进屋拿出信纸,只写了一句话便让小厮带回去,这个小厮并非赵霜的人,而是宁止的人,假借赵霜的名义,和白梨暗通款曲。
宁止心心念念等着信,谁知这小厮去那么快就回来了,他稀罕的接过信,打开看了,上面只写着:已阅,亦然。
这特码的连一句话都算不上吧,宁止想白梨想的心肝都在痛,哪知道这个孩子竟然就这么几句话就要打发他,这让宁止很是憋闷。
不过还是很小心的将信纸给收在心口,有时候宁止就很好奇,这个小丫头难道从来都不想着黏黏他吗。
仔细想想,每次都是他主动去找她,她基本很少主动缠着他,从来不像其他女子,管他。
春观夜樱,夏看繁星。秋赏满月,冬看初雪。
这夏日里的星星,很明亮,白梨站在窗户口,外面是满月和繁星,好几日未见止哥哥了,也不知道那个傻子现在再干什么。
“姐儿,我回来了。”誓宁从外面走进来轻声说。
“嗯,怎么样。”白梨关上窗子,回身坐到椅子上,誓宁道摸了摸脖子:“那个秦皎月最近没做什么事,就是昨天她去军营看世子,不过世子根本就没理会她,姐儿你不要担心啊。
世子爷对你忠心耿耿的。”
誓宁怕自己说错话,回头再让宁止给劈了,所以尽可能的说的清楚些,白梨轻笑:“你不用担心,我信他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白梨拿起毛笔,随便写下两句诗,果然,秦皎月的脑袋比赵轻歌聪明多了,没有破绽,想弄她还是有些费尽的,不过,白梨眼睛里闪过不悦的神色,她想抢宁止。
那就不行。
礼尚往来就算秦皎月乖乖的,她也应该弄点麻烦才对。
六月,雨连绵不断地下起来,皇宫里,大黄门疾步走到皇上的寝宫,焦急的传信:“皇上,禀皇上,西南有加急信。”黄门脸上带着哀痛。
赵良德今日宿在自己的宫殿,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大半夜的,他年级不小了,起来的有些费尽:“进来吧。”
夜雨凉到人的骨子里,大黄门衣服被浇湿,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他小碎步焦急的跑到屋子里,手里托着信件跪倒地上,声音悲戚:“启禀皇上,西南枭国半夜偷袭,威远将军回去披甲上阵,同敌将同归于尽了。”
赵良德揉着鬓角的手顿住:“你说什么。”
“慕容将军,没了。”
慕容家子嗣多,但最厉害的是慕容清,皇上听到这句话,半柱香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哪个,是那个。”
“慕容六郎,慕容清。”
这个消息从宫中爆发出来,寂静的盛京亮起灯,军营里,宁止满脸骇然,怎么会呢,怎么会人没了:“枭国那帮废物,怎么可能将他刺死,怎么可能。”
白府,白梨手里的信沉甸甸的,她打开信封,里面一封是慕容清给她写的信,另一张是退婚书,信里的语气很愧疚,他说当知道要退婚的时候,他故意拖时间不给白梨写,因为他不想让宁止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让有心人利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很抱歉,便立即派了人送退婚书过来。
世事难料,和退婚书一起到的,是他的死讯。
白梨哭的肩膀剧颤,她手里捏着退婚书,看着信的最后一句泪如雨下,他说,姑娘是西南没有的一朵花,可惜,西南没有福气,祝姑娘与有情人终成眷属。
枇杷和海棠她们都听到慕容清的死讯,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姐儿,节哀。”
丫头们都觉得白梨和宁止的事情是假的,乍闻慕容清的死讯,十分担心白梨。
白梨伸手指着门的位置:“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冷静一下。”白梨的声音越发急促,眼泪不要钱的往下落,丫头们都退出去,白梨打开了退婚书。
慕容清的字带着几分洒脱,想必是从从西南长大,因此才会带着几分旁人没有的不羁,和他本人给别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姑娘日后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年衣粮,便献柔仪,吾愿姑娘千秋万岁。
于时隆德年五月慕容清谨立此书。
白梨再也憋不住,坐在地上趴再床上,哭的泣不成声,慕容清你怎么能死呢,这两封书信,狠狠扎进白梨的心里,这个似清风般的男子,用自己消失来挤进白梨的心里,成了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人。
窗子忽然从外面被推开,风一下灌入,白梨单薄的衣衫被吹动,纱帐四外翻飞,白梨看着一身伤痕的宁止,哭的更凶。
白府有人守着,宁止平时不敢硬闯,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来,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大悲之际,宁止还不忘给白梨关上窗户。
他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头发有些黏在脸上,嘴唇发白,他眼中带着克制带着惶恐,他走到白梨身边将人搂在怀里,僵硬的顺着白梨的肩膀给她纾解:“别怕,别哭,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