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篱轻扫了一眼过去,“你跟在我身边不长,这些话一看就不是你想说的。”
她说不上对红鸾有多了解,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当初在云家,云夫人纵然再偏袒,她也未曾助纣为虐,帮着云瑶一同欺负她,当然也不曾从她这讨过什么好处。
所以,她明知道红鸾是云夫人特地派到她的身边来监视她,但也接纳了她,就是因为知道红鸾的性子并不会掺合到他们的争斗之中。
“是走是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的,我留在京城也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些伤兵的事情,还有旁的事儿。”
“药熬好了。”莫云篱道。
红鸾连忙用布罩着将瓷罐的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她咳了声,继续说道,“小主,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留在京城里。”
“为什么?”莫云篱笑了声,垂眸专心致志的将草药倒进药炉里,添了净水,继续熬制。
“因为我觉得小主在云家过得并不开心。”
莫云篱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红鸾看了看莫云篱,许是不敢说,莫云篱淡淡道,“在我面前没这么多规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怪罪你。”
红鸾听了后这才敢大胆开口,“因为夫人不喜欢小主,小主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所以你留在云家并不开心。”
“说的不错,我的确不喜欢我娘。”
莫云篱神色淡淡,手中拿着一双筷子,搅拌着草药,她丝毫不遮掩不喜欢云夫人的事实,倒是让红鸾愣了一下。
“她是我娘,是生了我的人,但到底这些年我没能陪伴在她身边,我也不指望她能对我多好,没有养在身边到底是没有感情的,不过不回去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红鸾没有多问,沉默的站在一旁。
莫云篱撇了她一眼,笑道,“你是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跟在她身边伺候了她这么久,都没能成为她的心腹?”
“夫人不喜欢我。”
红鸾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少有的失落。
莫云篱听着这话,倒是有些惊讶,“你这么聪明,她竟然不喜欢你?”
“小主也聪明,夫人也不喜欢小主。”
听着这话,莫云篱倒是笑了,“她让你来到京城守在我身边,可曾给你交代过什么?”
“交代了。”
红鸾如实说道,“夫人说,让我盯着小主把小主在京城的一言一行都告诉她。”
“你都告诉她了?”莫云篱眯了眯眼,红鸾还算诚实,她要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云夫人总归是她娘,想知道她的事情也正常。
“奴婢把小主这段日子在京城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了夫人,夫人什么都没说,让我继续留在小主的身边。”
莫云离勾唇一笑,“你如此的坦诚,只怕是想好了要继续留在我身边。”
红鸾顺势跪在地上,“红鸾愿意誓死追随小主。”
“起来吧。”莫云篱淡淡道,“在我身边不需要跪来跪去的,我不喜欢这种规矩,你只需要对我忠心耿耿就好了。”
“小主不嫌弃奴婢曾经背叛了小主?”红鸾隐去了眼中的惊讶,声音隐隐有些颤意。
莫云篱漫不经心道,“你又未曾伤害过我,她是我娘,想知道我的一些事也不为过,日后,她若是再想从你这里了解我,你大可以只管告诉她,不过她若是想让你去做旁的事情,你就要先告诉我才可以。”
红鸾闻言,立刻点头,“奴婢明白。”
“行了,收拾收拾随我一同回水云居看爹爹去。”
营帐里,瓦罐里面还熬着药,药汤溢出了营帐。
莫云篱和红鸾主仆二人才刚走出去,沙场上练兵的沛海,便瞧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停在两人面前,“云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我爹爹过来了,我回去一趟,里面还熬着药,药熬好了,你就喂给他们几个喝下去,我会再回来的。”
沛海心里正担心莫云篱这一走就不回来,听了她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云姑娘只要还回来就好。”沛海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莫云篱看着只想笑,“其实,这些药皇宫里的太医也可以开,你们为什么不信任他们?”
“太医?”沛海叱了声,“都是些酒囊饭袋,我最看不惯他们那些阳奉阴违,不干人事的东西,哪像云姑娘你,一心为了我们弟兄们好,就连王爷都对你赞不绝口。”
“君北宸?他会对我赞不绝口,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莫云篱抿唇笑了笑,不欲与他多说。
“别忘了还熬着药,我先走了。”
沛海点点头,目光跟随莫云篱离开的方向,良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嘴里念念有词,王爷真夸了,还能是假夸不成。
彼时,莫云篱早已经将沛海方才的话抛之脑后。
马车一路往水云居赶去,她心里也难掩激动。
当年回到云家,因为回来便生了孩子,所以受了许多冷眼,唯独云父力排众议教她学医,帮她照料孩子。
照料大宝的时间甚至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多。
靠近水云居,路两旁的吆喝声也大了些。
水云居身处闹市,她初到京城的时候就选定了这个地方,只因这里有烟火气。许是因为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恐惧寂静,深处闹市才能让心中得以平静。
马车停下来,红鸾扶着莫云篱从马车上走下去。
水云居门口停着数辆马车,不时有几个马夫从院中走出来搬卸行李。
“小主,那些都是二小姐的行李,看样子二小姐是准备常驻在京城了。”红鸾轻声提醒。
莫云篱低低笑了声,她早已猜到了,云瑶这次随车队一同过来,便是打定了要住在皇城的心思。
她本就不是甘愿做绿叶的人,眼下她来到京城声名远扬,甚至还被皇上封为安乐郡主,无论是在身份还是地位都生生压了她一头,她何尝还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