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之后，赵长离抱着泠鸢去床上，让她躺着，给她掖好被褥，轻轻拍着她心口前的被子，道：“我一会儿还要去公主府一趟。”
她躺在被褥里，表面十分乖巧的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那你的手……”
赵长离目光移到自己的左手上，她正捏着他小手指，捏得他小手指都红了，不让他起身。
泠鸢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大好意思的松开了，她委实不愿意做那种深闺怨妇之态，讪笑道：“不小心就握住了。”
赵长离揉揉她脑袋，笑道：“我走了。”
泠鸢本是要让他走的，但看赵长离起身，转身真的要走时，她突然开口道：“我口渴。”
这三个字，弱弱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哀怨又可爱，想要走的赵长离心都软成一滩水般。
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盏温水，坐在床边，递到她唇边，道：“慢点喝，别呛着。”手顺了顺她后背。
她比任何时候都很听话地慢慢喝，非常非常之慢，看他一眼，又低头喝一小口，再看他一眼，确认他神色没有变得不耐烦，就肆无忌惮地再低头嘬一小口。
赵长离稳稳地端着那一碗温水，可能端着有一刻钟吧，她还没有喝完，且她的速度越变越变，还东扯一句，西扯一句，问他道：“今天在公主府，你吃的什么呀？”
赵长离曲指，用手指侧面，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水渍，笑道：“听你的话，什么都没吃。”
泠鸢眼睛一亮，笑道：“那你得吃了再去公主府。”
赵长离看了一眼她，再对手上那碗水努努嘴，问她：“你水还要喝吗？”
“要。”
小小一碗水，她故意磨磨蹭蹭着，只要看他脸色尚好，就这么拖着他，足足喝了三刻钟，温水都便凉水了，她还没有喝完。
赵长离提醒她道：“水都冷了。”
泠鸢暗暗瞟了他一眼，他虽然这么说，可看他脸色没有黑下来，也没有生气，那就说明，她还能在拖一会儿，于是，她道：“那你去换一碗水来。”
“真的是……”
赵长离拿她没办法，起身又换了一小碗温水。
这一碗，当然又磨蹭了好久，她喝水喝得撑了，才抹了抹唇，冲他笑道：“喝完了。”
看赵长离将小碗放回桌上，泠鸢央求他道：“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你啊……真会磨人。”
赵长离无可奈何，只得又回到床边，看着自己的手再次被她抓着不放，她指间微凉，赵长离便将她的手，与自己的手一起，盖在被褥下面。
被褥里暖融融的，是她的体温。
“赵长离……”
她睡不着，或者说她不是很想睡着。
赵长离低声应她道：“嗯？”
她问道：“她病得很严重吗？真的要死了吗？”
赵长离淡淡道：“吐了几次血，太医说血气亏损，手脚虚浮，身体发热，心肺受创，现在昏迷不醒，得用汤药吊着，但她汤药不进，驸马周云淙一直在想办法给她喂进去，吐出来居多。”
“看来真的要死了。”泠鸢抱着他的手，侧脸蹭来蹭去，抬眼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枕着他的手臂，双眼微阖。
赵长离的指间轻轻压在她手腕上，能从她手腕的脉搏感受到她现在心跳很快，即使脸上很平静，昏昏欲睡，但她的微微跳动的脉搏却在向他明说，她睡不着。
她害怕赵长离的离开。
赵长离拍着她后背，轻声道：“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你若睡不着，我便一直陪着你。”
有他这句话在，泠鸢才放心下来，枕着他，以为自己能坚持不睡着的，但后半夜，她实在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赵长离用没有被她枕着的手臂扯过枕头，垫在她后脑勺与后颈处，将自己的手从她后颈处悄悄抽离，屏着呼吸，他轻微的一个气息流动，兴许都能把她惊醒。
幸好，泠鸢没有因为他这一串动作而醒来。
赵长离轻手轻脚，走出里屋，罩上那件大氅，开门，出门，关上门，嘱咐米豆小心照看，不要让旁的什么搅扰到泠鸢休息，再嘱咐她道：“明日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别让她到处乱跑。”
“是。”
“还有，明日醒来，她若是不喝药，不用劝她，等我回来再喝吧。”
赵长离这话刚落音，屋里就传来泠鸢的声音，她轻哼一声，道：“我才不等你呢！”
赌气的话都说得这么可爱，赵长离不禁低头一笑，往公主府去了。
刚刚下马，正要往公主府里去，迎面就撞上周云淙，他急匆匆地拉着赵长离的手，道：“公主快要醒了！你快些吧！”
两人快步进了屋内，周云淙摆摆手，摒退一干下人，让赵长离先进里间去，自己跟在后面。
因为他知道，公主现在想要看的，是赵长离，不是他，他在身旁，反而碍公主的眼。
“离哥哥……”
公主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偏过头，轻声唤着，看向走来的人，那个人身上披着月光，柔和清朗。
是她梦中的那个男子，是她求而不得的人。
赵长离走到床边，躬身作揖后，淡淡道：“公主，下一次，切莫要如此了，伤了自己身体，得不偿失，不值得。”
公主诧异道：“离哥哥，你这是怪信阳吗？”看赵长离不耐的神色，她淡淡道：“可是，我觉得值得。”
此时，周云淙双手端着一碗药上前来，直接递到赵长离手边，道：“郡王，公主刚刚醒来，不宜动怒，不宜说太多话，还是让公主喝药吧。”
赵长离看了一眼手边的汤药，再看向周云淙，负手其后，后退两步，冷声道：“你驸马还是我是驸马？在其位谋其政，你驸马爷的事，推给我干什么？”
周云淙皱眉，附在他耳边，为难道：“郡王，我请你来，就是为了让你替代我，做我应该做的事，要不然我干嘛请你来？况且，公主想让你喂，不想让我去。”
赵长离瞪他一眼，道：“公主想死，你也不拦着？”
“我要是拦得住，还用得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