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泠鸢觉得头疼得很,又要起身去里间换衣裳,一会儿又要应付赵温时和陈牧月这两人,她是见腻了两人,实在不愿意多见。
赵长离看她一脸愁苦,上前拍拍她的肩,道:“晚辈来给我们请安,我们总不能不见吧?”
“麻烦死了。”泠鸢一边说着,手上一边系上绦带,屡屡系不上。
赵长离走上前去帮她,道:“别恼,左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泠鸢甩开手,让赵长离负责系好,说道:“这两人才从祖母院中吃过早饭出来,势必是要到我面前炫耀一番的,我真的懒得看。”
“既然不想看,那一会儿你别看那两人,就看我。”赵长离捧着她的脸,摆正过来,让她看着自己,道:“你只看我就好,无视那两人,把那两人给气死。”
泠鸢细琢磨一番,点头道:“夫君说得很有道理。”
屋外。
赵温时牵着陈牧月的手,看她手上的玉镯,是韩老太君适才赏的,现在,陈牧月故意来此,在赵长离和泠鸢面前炫耀炫耀。
赵温时是无心做这等事的,只是陈牧月偏要拉着他来,往日里他纵容她惯了的,现在他拗不过。
他只好苦劝道:“月儿,郡王妃有了身孕,我们来打扰她,不大好吧?”
陈牧月抬起她那只带着玉镯的手,在日光下晃了晃,玉镯清透,在日光下格外亮眼。
她道:“正是因为郡王妃有了身孕,我们才该来给她请安的,关心关心她。”
赵温时道:“那也不必戴上这玉镯,郡王妃若是见着了,心里怕是不好受。”
陈牧月得意洋洋道:“这是老祖宗赏我的,我不戴上,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的美意?郡王妃往日里从老祖宗那里得到的赏,不知道比我多多少,哪里会因为这一个玉镯就不好受呢?”
赵温时再劝道:“月儿,你这样故意挑衅她,不大好吧。”
“夫君,你不懂。”陈牧月揽着赵温时的手,道:“现如今,老祖宗生了郡王的气,你不仅得趁机在老祖宗面前孝顺,让老祖宗知道你的好,还得让这郡王府里的人知道,老祖宗现在看重你。”
赵温时无奈道:“那也用不着这个法子。”
两人正在内厅说这话,内厅后边就来了一位婢女道:“郡王、郡王妃来了。”
赵温时与陈牧月立马起身,透过内厅中央镂空雕花月窗,望向内厅后面,果见赵长离与泠鸢两人向内厅走来。
赵温时躬身作揖:“晚辈给郡王、郡王妃请安。”
陈牧月跟在后面福了福身子,叉手在前行礼,道:“晚辈给郡王、郡王妃请安。”
四人各自坐下后,泠鸢看了一眼陈牧月明显露出来的玉镯,只略看了一眼,便侧过脸去,问赵温时,道:“大侄儿今日有空来府上,我和你叔叔都没空与你们吃个饭,实在对不住。”
说话时,手放在赵长离的手心里。
赵温时起身回话,道:“郡王妃不必如此客气,侄儿只是记挂着老祖宗和郡王、郡王妃,故此前来看看,老祖宗爱惜赐饭,侄儿却之不恭,便跟着老祖宗吃了一顿饭。”
一旁的陈牧月抬起手来,笑嘻嘻道:“老祖宗还赏了我玉镯。”
泠鸢见着,立马笑道:“真是好清透的玉镯。”说着,拍了一下前额,道:“诶呀,老祖宗都没忘给小辈赏东西,我倒是忘了,幸好幸好,你提醒了我。”
转过头去,对身后的米豆道:“去,把那支玛瑙并钗拿过来,送给少夫人。”
米豆欠了欠身子,道了一声是,便退下去取东西了。
“老祖宗都赏了你们了,我若不赏,岂不是我的失礼?”泠鸢看转过头来,看向赵温时,再看向陈牧月,道:“还是你懂事,知道过来请安,要不然,就我这忘事的记性,我可记不起来要给你赏东西。”
一来二去,倒像是陈牧月故意来讨赏似的。
陈牧月脸色不佳,挤出一丝笑来,道:“郡王妃有身孕,记不住事也是正常的,话说回来,不该郡王妃赏我们,该是我们孝敬郡王妃才是。”
看了一眼泠鸢的小腹,道:“我们做哥哥嫂子的,确实该给要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送上一份礼的。”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也是为了挽回适才的面子。
没曾想,泠鸢竟当了真,道:“既是送给我腹中孩子的,那我就替我腹中孩子谢谢你们,先替我的孩子收下了。”
“额……”
陈牧月尴尬了一下,她没有准备什么礼,当下也拿不出来,正为难之时,赵温时上前来,从腰间内侧夹层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他从那荷包里抖落出几样东西,有玉章、扇坠和各种玉佩指环,他选了其中最珍贵的羊脂玉莲花玉佩,双手呈送到泠鸢眼前,道:“侄儿这里没有什么入得眼的东西,这羊脂玉玉佩,是早年间一位名匠镌刻的,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堪能送人,还请郡王、郡王妃不要嫌弃粗陋。”
泠鸢道:“米豆,收下吧。”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赵长离抖落出来的那一枚扇坠。
那一枚扇坠,碎了,裂开了一道纹,她记得那枚扇坠。
秦笙与赵温时在最后的时候,大吵过一架,那是两人最后说的话,那扇子与扇坠,也是因为争吵而跌落的,是泠老太君送给秦笙的新婚礼之一,也是秦笙平时最喜欢用的扇子。
扇子裂开了,扇坠也掉了。
此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秦笙病重时,赵温时虽然端茶喂药,却也没再与秦笙说什么,两人相处时,像是两个无话可说的哑巴。
你不言,我不语。
却不知道,赵温时留下这扇坠做什么?
泠鸢看了几眼,目光便移到赵长离身上,看着他笑,低下头,替他理了理袖口,低声嗔怪道:“袖口乱成这样,你也不理一理。”
赵长离握着她的手,道:“有你在,我哪里都不会乱。”说着,他看向赵温时,道:“阿鸢身子坐不住这么久,我还得带着她去走走,散散步,你们的心意,我们知道了,且回去吧。”
“是。”赵温时躬身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