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寒舟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开他那辆招摇的巴博斯，换了辆非常低调的辉腾。
宋栖坐上车后，简寒舟双手扶着反向盘，淡声问她：“想吃什么？”
“不是你请客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下一秒她就低下了头，一脸让我死吧的表情去安全带，声音僵硬：“都可以。”
简寒舟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睫微垂，嗓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丝隐藏的笑意，“现在不怕我把你拐去卖了？”
宋栖现在哪里还关心卖不卖！
上车前的愧疚和上车后的后悔胶着在一起，她抬起头来，一脸生无可恋，“卖就卖吧。”
“你倒是想得开。”
简寒舟收回视线开车，啧道：“有没有人买都还是个问号。”
怎么没人买！
宋栖想反驳来着，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索性又咽了回去。
简寒舟车技不错，车子开的很平稳。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宋栖悄悄的侧过头看了简寒舟一眼，想到今天看的电影，她突然问道：“你自己看过《无罪》吗？”
“看过。”
“我刚看完，说实话，我没想到贺邱最后会自己回来。”
宋栖的声音有些闷。
贺邱这个角色太悲情了。
最初的时候有热血，有信念，有理想，可到后面他被抓起来，完全没办法解释他没有勾结毒。贩，没有犯罪时，宋栖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绝望。
宋栖觉得这个过程中，贺邱肯定是自我怀疑过，甚至有过摒弃信念的念头。
但出乎意料的，他最后回来了。
在替队友报了仇，把罪犯绳之以法，为自己洗刷罪责后，他又回来了，他说他有罪。
她侧过头问简寒舟：“最后他站在警局门口笑着说他有罪的时候，是因为感觉到了解脱吗？”
简寒舟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宋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不全是。”
简寒舟目视着前方开车，嗓音淡淡的，“我拍那段戏的时候，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他确实犯了罪，但那一笑不仅仅是解脱。
贺邱这个角色的内心历程很复杂，一开始坚定的信念在被诬陷无法自证时，他产生过怀疑，有过动摇，在他的队长跟他说正义一定会来的时候，他也绝望过，在他看来，迟到的正义已经不是正义了。
直到他多次逃离法网，和背后的那股恶势力斡旋时，他也彷徨。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摇摇欲坠的信念在崩塌之前，他想起了入校时曾经宣过的誓言，想起死去的队友曾经和他一起憧憬过的明天，所以他又回去了。
他没忘他是一个警察，他也没忘记他曾经宣过的誓言，他是个警察，他知法犯法，他有罪。
所以最后那一笑，其实应该是他坚守了自己内心信念时的一种释然。”
宋栖将车窗降下来了一些。
11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凉风吹进来，吹在宋栖的脸上，让她不再感觉到憋闷。
简寒舟瞥了她一眼，“问的是你，听的难受的也是你。”
宋栖深吸一口气，“我也没想到听着都能这么难受啊。”
“那还是我的错了？我讲的让你难受？”
“……”
风吹够了，宋栖将车窗升了上去，不说话的时候车里的气氛总是显得有些怪异。
“你为什么会想接这么一个角色？”
她忍不住的开口。
简寒舟似乎是想起了点什么，嘴角弯了弯，“看了剧本，还不错就接了。”
“哦。”
宋栖鼓了鼓腮帮。
又是静默。
好在这时车停了下来，简寒舟侧过脸看她，“到了。”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连招牌都没有的那种，宋栖戴好口罩跟着简寒舟往里走去。
坐下后，简寒舟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宋栖晚上其实很少吃东西，女明星都这样，一入镜头胖十斤，稍微吃多一点就会发胖，在镜头下就会显得格外的壮实。
但，难得能和简寒舟同桌吃饭。
上一次还是六年前在鹿城的时候。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宋栖点了三个比较清淡的。
简寒舟抬眸，轻啧：“这次不保持身材了？”
宋栖顿了一下，微笑，“简神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就点三个菜而已。”
简寒舟笑了一下：“你点三十个菜都行。”
宋栖小脸一红。
“浪不浪费啊你。”
“你吃完就不浪费了。”
“……”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我是猪吗三十个菜！”
简寒舟“嗯”了一声，“小猪。”
偏低的嗓音里，竟让宋栖莫名的听到了一丝宠溺。
又被撩到的感觉。
宋栖的心突然一下跳的就有些快，她端起简寒舟刚刚给她倒的水喝了一口。
温温的水顺着她的喉咙往下，将她心底的急促稍稍平复了一些。
“还要吗？”
简寒舟看着她问道。
他的眼睫很长，顶灯照着在他的眼睑下打上了一层阴影，眼神莫名的就显得越发的深邃起来。
“要，谢谢。”
宋栖有些热。
简寒舟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脸颊泛着粉红，神色不自然的样子，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饭的途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宋栖有一种跟人拼桌吃饭的感觉，就好像对面是个陌生人一样，她就在那低着头一直吃。
简寒舟吃的不多。
见他放下筷子，宋栖也准备放下。
“我不吃你也不吃了？”
简寒舟看着她淡声道。
宋栖噎了一下，“没有，我喝口水。”
简寒舟又笑了一声，宋栖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简寒舟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简寒舟问她。
宋栖以为简寒舟是要嘲笑她，轻哼一声，“你不就是想说我像头猪吗？”
简寒舟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低低的笑穿透耳膜，让宋栖忍不住的耳尖发烫。
麻蛋！
这个男人怎么连笑都这么撩人！
“你自己说的。”
简寒舟忍着笑，“我本来是想夸你的。”
宋栖：“你看我信不信你！”
“真的。”
简寒舟看着她微恼的样子，唇角弯了弯，墨眸里星光熠熠。
他说，“你刚刚的样子，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