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婧下意识的看向他。
柯灏泽穿的还是昨晚的那件烟灰色衬衫。
过了一晚，那件烟灰色的衬衫上并没有什么褶皱。
他昨晚可能没睡。
这个念头突然在纪文婧的脑海里浮起。
看着他往门口走去的背影，她心下一急：“柯崽！”
柯灏泽停下，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他的眉眼其实生的很好看，只是不太爱笑，话也不多，所以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再加上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让人总有一种他脾气不太好，性格看起来好像很凶狠的感觉。
但有熟悉的人才知道。
并不是。
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脸上的疤也不是打架斗殴来的，是救人留下的。
现如今祛疤的技术那么高超。
他原本也可以直接祛了，但他觉得没必要。
“你，”纪文婧双手紧握着水杯，咬了下唇，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紧绷，“你走的吗？”
柯灏泽点了下头：“嗯。”
“你不睡觉的吗？你一晚上不睡觉，你不困吗？”
纪文婧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没有逻辑，她连忙道：“我的意思是谢谢你昨晚照顾我，现在还早，你要不在我家先睡一会儿？”
柯灏泽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诧色。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但纪文婧看见了。
她以为柯灏泽是在介意，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家还有个客房，你可以在那边睡，我不会打扰你……”
声音越来越小。
头也越垂越低。
屋子里静的可怕。
风从阳台那边吹了进来，将白色纱质的窗帘吹的轻轻飘起，在这安静的客厅里制造出了一些温柔的声响。
柯灏泽看了眼时间。
时间并不早。
纪文婧起床的时候并没有看时间，今天是个阴天，看起来就像是天刚亮一样。
柯灏泽看着纪文婧，顿了一下：“不了。”
纪文婧：“……哦。”
声音很小的应了一声。
柯灏泽走到她面前，从她紧握的双手里那水杯抽了出来。
纪文婧下意识的抬头。
手很空，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放。
“一会儿有个会，不能缺席。”
偏低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纪文婧的头顶响起。
她看着柯灏泽微垂着的脸上，那好看的唇形一张一合，整个人都有一种被包裹住的感觉。
说不清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仿佛被装进了一个气球里面，随着气球漂浮到空中，触摸不到的那种飘渺感。
不真实。
柯灏泽伸出手，原本是准备揉她头的，但就在快触到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默默的收回了手。
“先走了，有事跟我打电话。”
说完，他将水杯放到了一旁的斗柜上后，离开了公寓。
纪文婧趿着拖鞋快步走到门口。
她推开门，看着已经站到电梯口的柯灏泽，脸色苍白中又透着几分焦急。
在柯灏泽看过来的时候，她突然躬身：“对不起。”
“叮。”
电梯到达楼层，电梯门打开。
柯灏泽眉眼很淡的看着她，似是“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纪文婧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幻听。
电梯门缓缓关上。
纪文婧有些脱力的靠在门上，脑子里面还是一片混乱。
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一路向下，她抿着唇，又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一会儿。
直到那个数字停在1楼没有再动后，她才收回视线，关上门进屋。
她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柯灏泽昨晚已经帮她把充电线插上了，但却没有给她把手机打开。
纪文婧坐在床边打开了手机。
里面有一些消息。
她看了一眼，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
除了【帝都名媛富豪会】这个群聊。
她点开，发现昨晚柯灏泽在群里发过消息。
【K：嗯。她喝醉了。】
这条消息回复的是上面宋栖的问话，宋栖问他有没有安全把自己送回去。
纪文婧握着手机，点开了柯灏泽的聊天框。
她出国的这段时间，柯灏泽给她发过一些消息。
最早的是除夕那晚。
他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后面是元宵节。
再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节什么日，他有时候会随手拍一张照片发给她。
还有他的那只猫。
她没有回过一次。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国外的时候并没有用微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少个夜晚都拿着手机忍不住的想要回应。
纪文婧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看到眼睛都开始发酸。
点开聊天框，她的手却迟迟输入不了一个字。
手机震了一下。
聊天界面上多了一条最新消息。
【柯崽：给你点了早餐。】
短短的六个字，却让纪文婧隐忍的眼泪破防似的往外涌。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
第二天，宋栖早早把工作结束，和简寒舟一起去了一趟简家老宅那边。
从昆明回来还没有去看望过简老太太。
再加上她马上就要进组了。
《星与光》那边早已经确定好了开机的时间，其实也算是一直在等她。
她这几天还有一堆的通告和宣传要跑。
所以也只能抽时间去看一下简老太太，毕竟一进组就是几个月，期间也没什么休息的时间了。
简寒舟比她还要忙。
除了一些代言上以及星动传媒的后续运营问题外，还有一些简家的事物需要处理。
两人这些天其实连呆在一起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好在宋栖的事业已经步入了上升期。
她本身是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的。
之前播出的几部戏让她在大家的眼里也算是混了个眼熟，而《暴雪》的播出，无疑让她上升了一个新台阶！
连微博粉丝数也在短时间内突破了两千万！
《暴雪》这部戏虽然不是一部偶像剧，但真的让人上头！
宋栖和任雨因为这部戏多次出现在了热搜榜上。
《暴雪》的剧粉磕cp都要磕疯了，创了一个“芝伍不言”的超话。
把宋栖饰演的“陆兰芝”和任雨饰演的“伍铮”剪辑出了无数的爱情版本。
“芝伍不言”超话的排名一度赶超“栖舟夫妇”！
“栖舟夫妇”的粉丝们急了！
开什么玩笑！
npc也想超过正主？
不存在的！
“栖舟夫妇”的cp粉们全振作起来了。
就连简寒舟的唯粉都坐不住了，纷纷下场到“栖舟夫妇”的超话里发帖。
甚至还喊话：【你们这群cp粉简直太弱了，李逵还能被李鬼给超过去！】
虽然她们不承认宋栖这个嫂子。
但谁也别想超过我们哥哥！
任雨也不行！
于是漂亮的把“栖舟夫妇”的数据又给顶上去了。
至于剧粉……
嗯。
算了吧。
剧粉们捂着心口：谁让我们是假的呢！
但我们还磕！！！
cp粉们：【看，唯粉姐姐承认我们栖栖子是嫂子了！】
粥粉们：【……】
粥粉们嘴硬：【还不是宋栖老想着给我们哥哥带绿帽子，也不知道她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能和云澈也有牵扯！】
云澈如果看到，估计会说：你礼貌吗？
但不得不承认，前两天封璐诬陷宋栖和云澈有私，最后反被云澈捶的事情，确确实实也给宋栖吸了一波好感。
因为从头到尾，宋栖都没有参与到这场撕X之中。
没有做过，所以也没有任何的解释。
她直接将战场转移到了封璐和云澈那边，到最后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封璐和云澈那对情侣之间在相互泼脏水。
宋栖也不过是个无辜的工具人罢了！
而作为《伏诛》的女主角，制片方和橙果那边也同时在这个热度上，给这部剧做了预热。
预告片很精彩。
不过一天的时间，预告片的播放量已经近千万了。
连橙果平台那边都没有想到这部剧的期待值居然有这么高！
小江总看着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数据。
em……
还不错。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宋栖的微博。
两千万了啊。
小江总靠在椅子上抖了抖腿，拨了个电话出去。
-
宋栖和简寒舟在简家老宅吃的晚饭。
简老太太现在身体也好起来了，很内疚之前因为她导致订婚宴取消的事情。
知道很多网友对宋栖不太友好。
也知道有人在这后面借题发挥，浑水摸鱼。
所以这次见到宋栖，她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催婚，也不问订婚宴了，直接问简寒舟和宋栖打算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
宋栖被问的有点发慌。
好在简寒舟给她解了围，说他们已经有安排了，但现在还是秘密。
从简家老宅离开后，宋栖舒了一口气。
“不想领证吗？”
上车后，简寒舟见她坐在那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俯身过去帮她将安全带系上。
宋栖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简寒舟：“？”
“不是不想。”
宋栖很认真的看着他，手指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我是怕对你有什么影响。”
“什么影响？”
简寒舟单手撑在中控台上，任由小姑娘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摆弄。
宋栖鼓了鼓腮帮，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拉斯金家族啊。”
她声音轻柔，带着点无奈：“你不是说苏家来人了吗？苏白薇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的，我担心他们会有后招，在其他方面来逼迫你。”
自从简寒舟说他知道简锡明见过她之后，两人之前比以前更坦诚了。
如果说宋栖以前是在暗暗的担心，现在她就已经敢把这些事情直接拿到明面儿上来说了。
简寒舟的脸还被宋栖捧在手心。
男明星的脸也不大。
在宋栖纤细的小手中，他的模样反而意外的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的娇俏。
尤其是那双眼眸里的宠溺和放任。
“怕什么？”
他把下颌直接搁在宋栖的掌心，还轻轻的蹭了两下：“领了证你就更不可能跟他们走了。”
这傲娇劲儿。
宋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在简寒舟的唇上又亲了一下，抿唇一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只可爱？”
“还很帅？”
“？”
简寒舟直起身子，从她的掌心抬起脸来，一本正经：“我不美吗？”
宋栖一愣：“？”
“我不漂亮吗？”
“？”
“那我没气质吗？”
简寒舟斜着眼逡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只觉得我可爱？”
这语气里浓浓的幽怨，让宋栖满头问号。
她眨了眨眼，觉得这话似乎好像有点眼熟。
但她又想不起来。
简寒舟将她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后，坐回去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慢条斯理道：“曾经有一次，我夸你可爱，你就是这么质问我的。”
宋栖：“……”
宋栖：“你记得这么清楚吗？”
“你说的话我当然要记得清清楚楚。”
这理所应当的语气。
简寒舟说完，还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带着点炫耀和嘲讽：“所以，你记得我当时怎么回你的吗？”
“……”
完球！
真不记得！
简寒舟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他发动车子，目视前方，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很漂亮，很有气质，但对我来说，你更可爱。”
宋栖闻言，连忙道：“对啊对啊，你很帅，很有范儿，但对我来说，你更可爱啊。”
她还献宝似的看着简寒舟。
那双眼睛，极为真诚！
简寒舟：“……你信你才有鬼。”
宋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姜舒打过来的。
“舒姐的电话。”
说完，她接通电话，喊了声“舒姐”。
“刚刚看到你的粉丝数已经超过两千万了，之前一千万的时候你也没发福利，这里两千万搞个粉丝福利吧。”
“两千万了吗？”
宋栖还挺惊讶的。
她现在每天都挺忙，也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连超话里的小作文她都没时间写了。
签到都断了。
“对，所以跟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这边对于粉丝两千万的福利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啊，发张自拍吧。”
“……”
姜舒都无语了：“你能不这么敷衍吗？你的粉丝都是你的衣食父母，你稍微对他们有好一点不行吗？”
被订上了“敷衍”标签的宋栖无奈：“那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简直问到姜舒心坎上了。
“是这样的，”姜舒轻咳一声，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橙果传媒现在又做个一个直播平台，他们刚才联系我了，说看到你微博粉丝达到了两千万，想问问你要不要来他们的直播间做个两千万粉丝的福利直播。”
宋栖一听到橙果两个字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跟江戟有关。
小江总的商业触觉真是敏锐的可怕！
“他要抽成多少？”
“二八分，他二，我们八。”
“……他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
宋栖撇了撇嘴，对姜舒道：“行吧，你安排一下时间，尽量在进组之前。”
“行。”
姜舒爽快的挂了电话。
宋栖叹了口气，瘪着嘴看向简寒舟：“江戟真的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不想直播？”
“倒也不是不想。”
宋栖打开微信，找到沈青棠的号，一边给她发消息一边道：“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播不像演戏。
它没有剧本，也不可能ng。
她清楚这方面不算是她的强项，而且在看到某些弹幕的时候，她确实比较喜欢怼人。
品牌直播稍微好一点。
因为品牌直播会有主持人，而像这种个人直播，她还得全程自己控场。
简寒舟笑了一下：“就跟粉丝聊会儿天，不用你去想要说什么，她们会给你刷很多的问题，看到想聊的说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不会太敷衍吗？”
“认真回答粉丝们的提问，这怎么能够说是敷衍呢？”
“……”
说的好有道理。
手机响了一下，是沈青棠给她回的消息。
一个大大的【？】。
因为宋栖给她发的消息是：【你应该给我发个大红包。】
沈青棠紧接着又发了消息过来。
【姓沈的小作精：我这么穷！！！！】
【姓沈的小作精：你辣么有钱，还有那个辣么有钱的男盆友，你欺负我这颗小白菜算什么？！】
【姓沈的小作精：你过分哦！】
宋栖：“……”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给沈青棠回消息。
【男神的小娇。妻：所以呢？你地里黄了吗？】
【姓沈的小作精：……】
【男神的小娇。妻：你男朋友，邀请我去他们公司旗下新做的直播平台直播，不给我宣传费也就算了，还要抽我两成的打赏，作为他女朋友，你不觉得应该补偿我一下吗？】
【姓沈的小作精：】
沈青棠二话不说，直接给宋栖发了个红包。
她今天太爽快了。
爽快到宋栖都不想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男神的小娇。妻：红包就不要了，你帮我一个小忙就好。】
【姓沈的小作精：……你先说说看。】
【男神的小娇。妻：直播跟我连麦吧，我都为你男朋友宣传了，你这个女朋友不出镜太不应该了。】
【姓沈的小作精：嗐，我还以为是什么，没问题！】
更爽快了！
得到了沈青棠的回复，她顺手截了个图。
然后……
她手滑到上面，把沈青棠刚刚给她发的红包领了。
0.99。
“……”
这真是她的风格！
有小江总如此，又有沈青棠如此，这江氏成为世界首富真的是指日可待！
沈青棠却炸毛了！
【姓沈的小作精：姓宋的！！！红包还我！！！】
宋栖二话不说，给沈青棠发了个红包。
秒被领。
【姓沈的小作精：友尽。】
宋栖笑的肩膀都抖起来了。
一旁简寒舟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有点好奇：“笑什么？”
“我就觉得，沈青棠和江戟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宋栖一边跟简寒舟说，一边给沈青棠回消息。
【男神的小娇。妻：一块钱，比你的0.99还多一分。一份也是爱。】
结果显示消息没发出去。
因为沈青棠直接把她给拉黑了。
气到拉黑。
宋栖收了手机，正准备跟简寒舟好好扯扯这个事情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下。
还是沈青棠发过来的。
刚刚被拉黑的宋栖又被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姓沈的小作精：想再跟我做朋友吗？那就给我发个大红包。傲娇狗。jpg】
还配了个表情包。
宋栖眉梢一抬，将她刚刚没法出去的那条消息点了一下。
选择了再次发送。
沈青棠大概是真被气到了，发了个“滴血的刀”的表情包。
宋栖屈于她的“淫威”，只好又给她发了个红包。
沈青棠看着点开的199，心满意足了。
她开心了。
开心完还不忘给宋栖发了个“菜狗”的表情包。
这浓浓的嘲讽！
宋栖扭过头看向简寒舟，瘪嘴委屈道：“我刚刚损失了一大笔钱。”
“嗯？直播吗？”
简寒舟看了她一眼问道。
“不是，我刚刚被沈青棠骗走了199.01块钱。”
“……”
简寒舟将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一个19901。
宋栖：“？”
她不是这个意思呀！
没想到简寒舟淡定的收了手机，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截图发给她看。”
宋栖：“！”
她真的是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她的男朋友！
她的简寒舟！
真的超可爱！！！！
“马上！”
宋栖笑到不行，马不停蹄的收钱截图，然后发给沈青棠。
下一秒。
【姓沈的小作精：滚呐呐呐呐呐呐！！！！】
气死了！
而宋栖开心死了。
对，女生间的快乐就是这么的幼稚和简单！
-
橙果和姜舒的效率都很快。
当天就把直播的时间定下来了，在第二天晚上。
至于直播的地点，橙果那边原本是想让宋栖去他们直播平台总部那边的。
但宋栖明天行程还比较忙，等晚上收工了再来回跑又太麻烦。
所以最终的直播地点就定在了简寒舟家里。
宋栖第二天有一天的拍摄行程。
COC下一季度的新品得先试穿拍宣传片，要配合不同的风格，还要换不同的妆容。
等确定的四套新品全部拍完的时候一天就过去了。
宋栖卸完妆后，结夏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正准备跟品牌方打招呼离开的时候，休息间的门被敲响。
结夏走到门口去开门，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矍铄老人和他身后的苏砚时稍稍愣了一下。
老人朝结夏和蔼一笑，问道：“你好，请问宋栖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