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郁飞珩和秦成他们叫过来吗？”慕野把买回来的东西拿上桌子，朝在洗手间里洗蔬菜的程暝说道，“他们家离学校不远吧！”
“远的很，来不了。”程暝把生菜端上桌，语气不容置疑，“今晚就我们俩，你不用想其他人。”
慕野看了眼桌上的菜，说，“你买的太多了。”
“没事，吃不了就扔了。”程暝不以为然。
“浪费粮食可耻。”慕野想了想，说，“那吃不完明天就拿给门口的黄老板吧，天气冷，还能存到明天。”
程暝笑着点点头，“小野小朋友，你真会勤俭持家，谁娶了你，那得多幸福。”
慕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忽然冷着脸，看向程暝，“娶？”
“冒泡了，快点把菜放下去吧！”程暝急忙转移话题，用筷子夹了几片毛肚放进火锅里，“小野小朋友，今晚可要吃多点哦！”
慕野把半碗虾放下去，“我要吃海虾。”
程暝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慕野，“你呀，怎么这么热衷虾呢！”
“好烫。”见虾红透了，慕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有些烫舌头。
“慢点。”程暝疼惜地看着他，侧身拿了一张纸巾，温柔地擦着慕野的嘴角，“这些虾都是你的，你慢点吃。”
慕野轻轻一笑，又继续夹起第二块，直接递到程暝嘴边，“挺不错，你吃一个。”
程暝嘴角上扬，看着面前的筷子，嘴里眼里都是笑，张嘴把慕野给他夹的虾吃进嘴里，嚼了半天都舍不得吞下去。
吃的半天，慕野才后知后觉， “这火锅底料好像不辣呀！”
程暝笑了，“知道你不习惯吃辣，所以两包都是清淡的。”
“其实微辣也是可以的。”慕野说道。
程暝看到了放桌底下的牛奶，拿到桌上，“要喝吗？”
慕野果断摇头，“不！我要其它的。”
程暝笑了，“小孩儿只能喝牛奶。”
“你才小孩。”慕野冷哼一声，“我快要成年了。”
程暝怔住，想了想，问，“你生日什么时候了？”
慕野说：“明年三月。”
听慕野这么一说，程暝喝饮料差点呛了一口，“你还那么久才成年，现在还是小孩儿，所以，乖乖把牛奶喝了。”
“不喝。”慕野往后一缩，远离牛奶。
程暝笑道，“喝牛奶和背单词，你想选哪个？”
慕野睨他一眼，“你就想看我喝牛奶是吧？”
程暝被他戳破，丝毫不掩饰，甚至还点头，脸上藏不住淘气的笑意。
“我偏不喝。”慕野冷哼一声，脸一偏，拒绝商量。
“每天背三个单词，上周是不是一个都没有背？小野小朋友，你可是要负责提高你的英语哦！”程暝似是偏偏要提起煞风景的事，托着下巴，说，“其实魔鬼训练式英语比温柔式英语更有效果，我在想，该实行哪一套呢！”
慕野瞪了他一眼，板着脸拿起了那瓶牛奶，打开盖子喝了一小口。
喝完之后，慕野还有意在他面前张开嘴，“看见了，我可是喝了，别再给我提那该死的英语。”
程暝没说话，目光炯炯盯着他，从眼睛到鼻梁，最后落到慕野嘴角。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面前喝牛奶会令你激情澎湃，那他嘴角残留的牛奶能让你心猿意马的话，说明你动心了。
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了，但程暝单单就记得这么一句，而如今，这话却得到验证了。
程暝的目光从安定宁静到流盼热烈，一点一点温柔扩遍全身，他似乎找到了答案，但又不确定答案，就想在考数学题一样，明明心里已经想着答案是正确的，但脑里又一直在否定，手里的笔就开始摇摆不定，最后就变得纠结。
“你怎么啦？又发什么愣？”慕野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最近他老是看到程暝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发愣，总让慕野觉得程暝是不是提前患了老年痴呆。
“没。”程暝迅速调整了心情，笑了笑，拿过慕野手里的牛奶，灌了几大口，直接把牛奶喝光了。
“……既然你喜欢喝牛奶，下去你就自己直接喝了得了。”慕野淡淡瞥他一眼。
出乎慕野的意料，程暝竟然点了点头，“我妈小时候每天都让我喝纯牛奶，从刚开始的抵触到最后竟然就慢慢喜欢上了。”
慕野出神半会，他和程暝呆一起挺久了，好像从没问过他的家人，“你爸妈是干什么的？”
“我爸妈都是做外贸生意的，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是他俩亲生的，现在在国外读书。”程暝说，“他们把我当亲生儿子，把我领养回去那会，见我胖的要死，天天管着我的身材，严格控食，坚持锻炼，早上必须一瓶牛奶。现在做生意忙起来了，每个月末有空了才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无外乎都会问一句有没有按时每天喝牛奶……”
慕野正听得入神，见程暝忽然停住了，推了推他，“继续说呀！”
程暝敏锐地注意到慕野眼里恍惚着，带着一丝心驰神往，心里瞬间沉重起来，压得他有些呼吸不过来，急忙转移话题，“想听呀，先把东西吃完再告诉你。”
“这怎么吃的完。”慕野看着桌上的食材，感觉整个脑袋都大了，“你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程暝静默一瞬，莞尔一笑，“不是钱任性，是我这个人想对你任性。”
慕野侧眸看他，“别贫嘴，你也要分担一半。”
“行啊！”程暝笑了，“看谁吃的多。”
然而，两人吃了笑笑闹闹吃了两个小时，最后还剩下一半食材，而程暝依旧往他碗里夹肉，“继续吃。”
慕野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摇摇头，“吃不下了，再吃就要成圆球了，我可是立志要和你一样拥有六块腹肌的人。”
看着有些偏瘦但又天天嚷着要腹肌的慕野，程暝微微蹙眉，“我有腹肌就行了，你就别要了。”
“有腹肌多帅。”慕野直接撩起自己衣服下摆，露出细腰，用手摸了摸，“努力朝腹肌这个目标前进。”
程暝垂眸看着慕野的腰，心快跳了一拍，盯着看了一会才急急伸手去把他的衣服扯下，“要想有腹肌，还要每天坚持锻炼，像我一样，每天早晨起来跑六圈，健康的饮食也必不可少，首先就是不能挑食，一个月才能吃一次虾肉，你做得到吗？”
慕野低着头假装吃了一小口蟹肉掩饰自己的泄气，嘴里弱弱说着可以，但刚刚还斗志昂扬的气势瞬间早没了，单单要早起跑步这一条，他就做不到了，更别说禁止吃喜欢的东西。
程暝倏地笑了，觉得他这个样子好可爱，突然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但伸出手时又顿住了，这样的举止太过于亲密了，如果刚刚在黑暗中捏他的脸是无意间的一个举动，但现在他这个行为就有点刻意了，越是刻意的东西，越让人思前想后。
慕野也没注意到他奇怪的举动，自顾自说，“别老是说我偏食，其它东西我都可以吃的，只是比较喜欢吃虾而已。”
程暝宠溺一笑，“好，以后都不说你偏食。”
慕野朝他一笑，伸出筷子在火锅里为他夹了一片牛肉。
最后两人实在是吃不完了，才把火锅电源关了。
程暝看了看桌上东西，对慕野说，“你去洗澡，等一下又没热水了。”
“先收拾。”慕野脱了外套校服，直接整理桌子。
见慕野坚持，程暝也不再劝阻，两人收拾了一番，把没吃完甚至还没开封的食材打包好，收拾干净后，已经是快十点了。
两人各回宿舍洗澡，慕野洗完澡出来后，仍旧闻到屋里有一股浓浓的火锅味道。
慕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头发擦干后拿起手机玩了起来，玩了一会，才想起了程暝每天要他背的英语单词，咬咬牙，尽量让自己沉下心来，坐在书桌旁，拿出笔反复在纸上边读边写单词。
半小时过去，慕野总算把前几天的英语单词一次性补足，最后默写出来。
完成任务！
慕野躺在床上准备熄灯睡觉，仍旧闻到火锅气味，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皱眉想了想，今晚决定去隔壁凑合一宿，便悠悠走向程暝宿舍。刚进门口，就见程暝全身就穿着一条黑色裤衩坐在床边捧着厚厚的一本物理书看。
见慕野过来，程暝放下书起身问道，“还没睡？”
慕野点点头，视线尽量停留在程暝帅气的脸上。
见慕野欲言又止，程暝问，“有事吗？”
慕野想了想，故作漫不经心道，“夜晚气温还挺低，你不冷吗？穿的那么……少。”
“准备睡觉了，穿那么多干嘛？”程暝低头看了看，认真道，“我准备连这件都不打算穿了。”
“哦！”慕野故作镇定一笑，“来和你道声晚安的！做个好梦。”
“你也是。”程暝微笑道，“晚安！小野小朋友。”
慕野点点头，离开了程暝房间，顺手帮他关上门。
回到宿舍，慕野皱眉看向他都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看来，今晚不得不和火锅味一起入睡了。
不知是不是昨晚火锅吃撑了还是被火锅味扰着鼻子，慕野一整夜都睡的不太好，早上很快就起来了。
起的太早，有些无聊，慕野看了看时间，六点，决定去找程暝，也不知道他去跑步没有。
慕野来到程暝宿舍，发现他正好要出门。
见到忽然出现的慕野，程暝有些惊讶，“小野小朋友，这么早？”
慕野点点头。
“没睡好？”程暝看到他黑眼圈有些重，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急忙问道，“不舒服？”
慕野摇头，“身体起的太早了，脑袋还在被窝里呢。”
程暝笑了，说，“要不要和我去跑步。”
慕野想了想，点点头，反正现在这个时间点自己也不知该干什么，去跑两圈也挺好。
早上，学校操场稀稀疏疏几个人晨跑。操场挨着高三教学楼，能听到高三教室里朗朗读书声，偶尔还有几只麻雀站在桂花树上清脆叫几声。
程暝跟着慕野的步伐，慢慢放慢脚步，跑了三圈，程暝呼吸声没有丝毫波动，而慕野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慕野说，“我要休息一下。”
程暝看着他，淡笑点点头。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去跑！”慕野说着，正欲坐在一个小石墩上，被程暝一把拉住。
“跑步累了不能马上坐下。”程暝直接扶住他的腰，“实在不行，靠我身上。”
慕野喘着气，瞬间对自己有些无语了，“太久没跑步了，都把这些基本常识都忘了。”
程暝拍拍他的后背，轻轻道，“体力太差，确实需要好好跑步了，不然哪天干活时需要体力而力气又太弱，那可怎么办。”
慕野看他一眼，“我只靠脑子干活。”
“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体力才能完成。”程暝轻轻笑了，“脑子有时候只是一个感知身体的一个意识。”
慕野喘了一口气，想了想，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太阳慢慢从东边的树梢升起来，打破了天边厚厚的薄云，缓缓露出全脸。
高三周末要补课，只有周日下午半天假。两人坐在操场旁的小圆凳上，静静听着从文科班里传来五代十国经线纬线的读书声，响亮悦耳。
过了一会，慕野忽然叹了一口气。
程暝以为他是感慨，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是高三的学生了。”
慕野没说话，静默片刻道，“我以前挺喜欢地理和历史的，我原来的班主任在文理申请表里把我的选的文科改成了理科，因此，我直接把他只在周末骑回家的自行车的气都放了。几天以后，觉得可能冥冥之中是自己适合学理，气便消了，又拿着充气筒给他的自行车打满气。”
程暝扶着慕野半边肩膀毫不客气笑了出来，笑完之后，目光明亮地看着慕野，“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慕野侧头看着他，“可爱是形容小孩的。”
“你长到三十岁我也觉得可爱。”程暝看着他，又补充一句，“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小可爱。”
“咦！”慕野一脸嫌弃，“好腻。”
程暝顽皮地继续说道，“我的小可爱！……小可爱要去哪呀？”
慕野头也不回地说，“该去接大娃了。”
“小可爱，等等我。”程暝在后面追了上去，与慕野并肩走在跑道上。
到了八里街小区，慕野看到兰姨正带着大娃从楼道里走出来。
大娃一眼就看到了慕野程暝，急急拉着兰姨的手朝他俩走来。
程暝乖巧问候，“兰姨，早上好！”
兰姨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俩，“你们吃早餐了吗？”
程暝刚想摇头，慕野抢先开口，“吃过了，大娃还没吃早餐吧，我带他出去吃。”
兰姨点点头，看着慕野，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说道，“你们出去要注意安全。”
慕野点点头。
兰姨皱着眉头想了想，拉过慕野的手，轻声道，“小野，你现在还有生活费吗？”
慕野微笑道，“有的，前几个星期我还拿了奖金呢，两千，够用很久了。”
程暝的心脏猛的一缩，怔怔地看着慕野。
兰姨笑了，“奖金两千？这么多？”
慕野微微点头。
兰姨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以后还要更加努力学习，争取拿更多奖金。”
慕野笑了笑，点点头。
三人都没吃早餐，慕野选了一间早餐铺，也不等程暝说话，直接点了几样简单的早餐。
见大娃略略吃了几口馒头，慕野问，“不饿吗？”
大娃低着头，不说话。
慕野看着他，“是不是又想吃肯德基了？”
大娃点点头。
“以后都不许再吃那些不健康的垃圾食物，偶尔一两次就好了，别天天就想着吃！”慕野冷声道，“把馒头吃了。”
大娃有些委屈，小手指捏着衣角，头垂得低低的，眼里含着一泡汪汪的眼泪。
“小男孩都是这样，谁不喜欢吃垃圾食品啊！”程暝幽幽看了慕野一眼，一把抱过大娃，低声安慰道，“你想吃什么，大哥哥都带你去吃。别哭了。”
“你就是太惯他。”慕野睨他一眼，“他这样家庭的孩子就是不能太娇生惯养，他本来是吃白菜馒头的心里却想着吃山珍海味，你想让他一辈子都这样？”
“那就宠一辈子吧！”程暝看向他，淡淡道，“还有你。”
慕野看着他，道，“谁能一辈子陪着一个人？”
“大娃可能不行，但你……”程暝眼神坚定，“绰绰有余。”
慕野微微一僵，静了一会儿，看向程暝时目光有些闪烁，“才不需要你一辈子陪。”
程暝轻轻笑了，“那你陪我一辈子行不行？”
“不行。”
程暝继续说，“互相陪一辈子呢？”
“不行。”
程暝倏地笑了，“时隔那么多年，我们还能遇见，那就是缘分。缘分已经决定好的事，那就容不得你说不行。”
慕野垂着眼睑没说话。
程暝轻轻道，“一辈子那么长，谁又知道呢？现在既然是已知的，那就这样过日子也挺好不是吗？”
慕野清澈明亮眸子动了动，没说话。
程暝看着慕野，静默着，过了好一会儿，程暝才说，“小野小朋友，笑一个给哥看看。”
“你……”慕野看着程暝调皮朝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神经病。”
程暝也笑了，“这样就对了嘛！每天都应该向太阳公公晒晒牙齿，冒冒泡，证明自己已经起床了。”
慕野看着他，努力忍住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