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东耀城宗明王的寿辰,三城之王都前来祝贺,可每到这个日子,溥以却只能一个人躲起来默默的哭泣。
因为两年前,自己的母妃便是在宗明王的寿辰之日去世的,宗明王觉得晦气,不准许有人当日祭拜母妃。
他还尚未年幼,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宣泄,虽然有些懦弱,但也别无他法。
那日,宗明王大办寿辰,宴请大衡,全城上下欢乐不停,整个宫城歌舞升平,亮如白昼。
而那个日子同样也是母妃忌辰,却又不能祭拜,尤其看着父王高高在上,与臣共庆,怕是早都忘了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似乎连她生下的儿子都让他觉得嫌恶。
可身为儿子的自己,又无法反抗,更达不上质问,去为那个连死了都被人嫌弃的女人求个公道。
想着,高空烟花绽放,遍布喜色,溥以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外面的烟花一般,也想炸个稀碎一般,看着父王咬着牙红了眼眶,然后偷偷从宗明王的宴席上下来,溜到花园后面,一个人蹲在角落,偷偷的抹着眼泪。
“娘……儿臣好想你……”接着就是溥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突然耳边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溥以突然惊觉的站起身来,“谁?!”要是被父王知道了,估计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抱歉,本官只是听到有些奇怪的声音。”身后传来一道声线清越的男声。
溥以脸上的泪痕未干,有些不安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正负手而立,有些少年老成的气质衬着面孔棱角分明的冷峻,眼角之下的泪痣像是天上的星辰,在这一片黑色笼罩的话语里,透过月光,散发出冷傲孤清却又淡雅如雾。
“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然你若是歹人当如何?!”溥以理直气壮地擦着眼睛道。
“西佑臣子,廉朝。”自报家门后,廉朝走近溥以身侧,看到溥以脸上一片湿润,顿了顿,随即缓缓递给溥以一则手帕,“擦擦脸,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哭?”
“我才没有哭!”溥以吸了吸鼻子,一把拿过廉朝的帕子,往脸上一顿乱抹。
“你既然在王宫之中,看你这穿着应该是宗明王的王子吧?”廉朝猜测道。
溥以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手里的帕子,起了皱褶。
“你父王过生辰,你怎么不在宴席上?”
“那你看起来也是个当官的,你怎么不在宴席上?”听着男子的步步追问,溥以不服气抬头反问道。
“我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官,出来透透气,你也是吗?”
溥以听言又重新蹲下身子,抱住双膝,闷声道:“我想母妃了……”
“你母妃……?”廉朝犹豫道。
溥以咬了咬唇,“她死了……在这样的日子死了……”
廉朝这似乎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乎有听过一些什么传闻,从开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露出少许歉意,“抱歉。”
“又不关你的事。”溥以嘟了嘟嘴,小声道。
不知道廉朝是不是太无聊了,还是对溥以有些抱歉,他看起来颇有耐心地看着溥以,问道:“那要做些什么你才会开心些?”
本来只是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溥以盯着廉朝认真想了一会儿,歪头试问道:“你可会跳舞?你不知道我母妃跳舞极为好看,以前每当我不开心,我母妃就会跳舞哄我。”
听着溥以所说,廉朝的脸色顿时就宛如雷劈一样愣在原地,恨不得时光倒流,他绝对不多嘴问一句。
空气顿时有些安静,溥以见状,多半知晓廉朝有些不情愿,顿时有些伤心失落的低下头,“不愿意就算了,你又不是母妃自然用不着哄我。”
良久,廉朝深深吸了口气,有种壮士扼腕般的感觉,“本官不会舞,又非女子,殿下可莫要笑。”
说完便在溥以面前笨拙的动着身子,左右晃晃,动了几步,僵硬的动来动去,这压根都不是什么舞,就像是个恶作剧的玩笑。
溥以也顿时忍不住捧腹大笑,刚刚的落寞神色就被这样一扫而空,指着廉朝哈哈大笑道:“你这是跳的什么舞啊这么丑,像个呆鹅!”
呆鹅……呆鹅……呆鹅……呆鹅!
最后两个字直接让廉朝脸色铁青的僵在原地,维持着他良好的素养,沉声道:“本官说了让殿下莫笑。”
看着廉朝脸色不善,溥以也收敛了几分,“一时没忍住……”
没了耳边的嘲笑,廉朝轻咳了几声,然后缓缓逼近溥以的脸低声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准说出去,听到了吗?”
溥以看着廉朝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顺着呆呆地点了点头。
似乎听见廉朝放心的松了口气,然后站直身子,冷冷清清地看了溥以一眼,“看来你笑了,应该好多了,那么请容本官先行告退。”话音刚落,就果断转身走了。
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闪闪发光,使得溥以一瞬间竟然看的楞了,也连着带走了溥以心上的那一片白月光。
直到第二天,溥以站在宗明王的身边,看到廉朝站在西佑王的身侧,差点惊呼出声,廉朝察觉到,快速示意过来一个眼神,溥以顿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看了看周围人无异,冷静下来偷偷冲廉朝眨了眨眼睛。
却看到廉朝嘴角勾起若有若无回应的笑意,溥以的心跳顿时快了几个节拍,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明白这份悸动是什么心情。
这才知道,眼前这位人正是幼小神童之名,如今十八却已在西佑身居要职。
更是因为他,溥以有了一个远近闻名,喜爱舞姬,尤其男子的传闻,两人将近十年多的纠葛就此拉开帷幕,却也只是无疾而终,不得正果。
后来渐渐长大的他,对于廉朝终于有了一个解释,人生苦短,恰逢你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