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轻扇翅膀,都能掀起巨大海啸。
当初自以为是,冲动之下,甚至连个确切结果都没有的报复,到如今反作用到他现在唯一还在乎的亲人身上,周凛整个胸腔都溢满愧疚和悔意。
更何况,周淮序曾经还差点因为他……
这件一直悬在周凛心上的事再度被想起,周凛掐灭烟头,“哥,你之前被你妈……”
“沈文斌的事,你先继续调查着。”
周淮序打断他的话,若有所思地顿了下,道:
“那晚在会所,跟我们一起的警察叫陈泰金,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撬出些什么话。”
周凛愣,“你认识他?”
周淮序淡看他一眼,“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做就做,查下去是什么样,再看。”
周凛对周淮序的指示,向来也不会拒绝。
毕竟除了有哥哥这层身份在,周淮序本身做的很多决策,都是毋庸置疑的。
和周凛谈完事,周淮序回到家里。
阳台窗户还敞开着,夜深了,晚风也染上凉意。
许是等他回来等得太久犯困,沈昭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身上披着单薄的毯子,比起去年的拘谨和谨小慎微,此刻的她,姿势放松,俨然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周淮序把人抱回卧室。
明明很轻的一个人,却不知不觉,在他心里占据了最重分量。
而周淮序这会儿的心情,也并不比周凛轻松到哪里去。
怀里的人在躺下后,像是本能地往他怀里钻,她总是这样,感情热烈又坦率,不掺任何杂质。
可往往,热烈坦率的人,爱得越浓烈,恨意也会越深。
搭在沈昭腰间的手扣紧。
从确定对沈昭爱意的那一刻起,沈文斌破产的事,周淮序没想过逃避。
那是沈昭最爱最亲的父亲,总有一天,她都要知道。
只是——
“抱歉。”
周淮序微微低头,唇落在怀里人的发丝间。
“就算你会讨厌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
周凛带来的消息,不只是在他和周淮序的心里掀起风雪,沈昭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宁。
理智告诉她,这段时间,应该要专心陪着周淮序到手术,更何况手术后,还有更漫长煎熬的治疗。
可到底还是没坐住,在某个下班后的晚上,抽空去了趟警局。
彼时陈泰金正立在饮水机旁,手里端着泡面,开水滋溜地滚下来,缉毒科办公室里瞬时泡面香味四溢。
陈泰金瞥见她,扬了扬下巴,一脸熟稔,“吃晚饭了吗?我抽屉里还有两桶老坛酸菜的。”
沈昭看了他一眼,唇角笑意很淡,“行啊。”
陈泰金随手拿了本用旧的笔记本盖在泡面上,俯身去找泡面的同时,沈昭声音在头顶响起:
“陈警官,我那天晚上提供的线索派上用场了吗?”
被徐林绑去会所那天,她其实醒得很早。
但为了拖延时间,假装晕了很久,那期间总是听见徐林在打电话说着什么,徐林那脑子显然不太够用,说话吞吞吐吐,听着特别像是临时反悔要做什么。
沈昭听见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觉得奇怪,便暗自记在心里。
直到被救出来,告诉了陈泰金。
陈泰金拿了桶老坛酸菜,直起身放在桌上,一边拆包装,一边说道:“内部调查进度,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还是得跟你说声谢。”
他顿了下,偏头对上沈昭杏眸,到底还是露出几分感慨遗憾的神色,“你和年轻的颂琴真的很像,聪颖出色,也很敏锐。”
只是可惜……
越是骄傲的人,越年轻取得成就,在遇上毁灭性打击时,越容易一蹶不振。
林颂琴便是如此。
一听陈泰金提起母亲,沈昭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陈警官,我既然给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是不是可以要点奖励?”
陈泰金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奖励?”
“你和我母亲既然做过同事,那你应该也认识我爸,是么?”
陈泰金给沈昭那桶泡面接好水,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昭:“那我问你,为什么我爸的死会被结案成自杀?他体内有毒品,你们难道没有调查过这些东西的来源吗?!”
“你父亲的确是自杀,这一点,警方不会搞错。”
陈泰金把泡面放到她跟前,又坐回椅子里,开吃自己那碗。
“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沈昭:“……”
陈泰金这警察可不是白干的,任凭沈昭怎么问,那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可他越不说,沈昭越觉得其中有蹊跷。
她搬了个凳子坐到陈泰金旁边,掀开泡面顶,正打算开吃,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是周淮序。
沈昭按下接听键的同时,陈泰金余光瞥见来电名字,黝黑眸子闪过复杂神色,耳边是沈昭雀跃狡黠,似风铃愉快的声线。
年轻人的爱意,总是张扬坦荡的。
沈昭跟周淮序说了会晚点回去之后,很快结束通话,同时,陈泰金略带沙哑的厚重声音响起:
“你和周淮序,是正儿八经的在交往?”
他这话问的,属实有点多余。
徐林那事儿前因后果了解下来,谁还不知道周家大少爷,有个放在心尖儿上的女朋友?
沈昭不知道陈泰金突然提周淮序干什么,面不改色以牙还牙回道:“无可奉告。”
陈泰金:“……”
这报复心理,还真是跟颂琴一模一样。
被噎了那么一下,陈泰金倒是没生气,跟沈昭两人肩并肩坐着把泡面吃完后,冷不丁说道:
“其实颂琴料到你会来找我,所以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让我离开周淮序。”
沈昭这一接话,陈泰金那撑了一晚上的老神在在的脸上,终是闪过诧异。
表情明显是在承认,沈昭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