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大家就该给我们赔精神损失费，不能白摸！」
我苦笑了两声，眼角挂着泪轻声询问妈妈。
「妈妈，我在你眼里算是孩子还是商品？」
妈妈看着我，眼神很是受伤，一点都不觉得刚才她说得话有多伤害我。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可是你妈！」
我冷笑了几声，垂下头没有说话。
原来是我想多了而已。
我回到学校后，妈妈一直在给我发微信消息。
「你应该跟你哥道个歉再回学校，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很不礼貌！」
「到学校没？拍个视频给我，要能看到全身和周围。」
「说话！快点，否则我现在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
还没等我回复，妈妈就打来了视频。
我不想接，但也知道我不接的后果会是怎样。
「妈，我……」
「你翅膀硬了，还敢不回我消息！？因为这事你知不知道我在老家丢了多大的脸，赔了钱还被人戳脊梁骨！人家都说我没教好你，还不如当初把你送走我再生一个！」
妈妈一股气儿说话，大声喘着粗气满脸怨恨地盯着我。
我听着妈妈的话内心已经心如止水，不再有一丝波澜。
之前总以为我再听话一些，再表现得好一些，妈妈会高兴，会表扬我。
但不管我怎么做，她都觉得还不够。
「回头找你姑和你哥，好好道歉。你爸因为这事气得晚上都睡不好，要不是我拦着就去学校找你了，不得打死你！」
「妈，你也认为我活该被沈胜超欺负吗？」
妈妈听到我的提问愣住了，随后不耐烦地敷衍道。
「当时我不在场我怎么知道啥情况，不管咋样你把人家烫伤了，是你的错。就算，就算他摸了你一下能怎么样，他是你哥，不会真的把你咋样！」
「嗯！不会把你咋样！你就是太敏感了，人家跟你闹着玩，再说了难不成你以后不碰男人了？」
妈妈说完心虚地别过头，不敢看我眼睛。
我苦笑了两声，一字一顿地说。
「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你就当，我死了。男人，我嫌恶心。」
妈妈听完诧异地看着我，不等她说话我便迅速挂了电话，并且拉黑了她微信。
过了几天后，等我回到宿舍，发现唐笑笑站在我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个拆开的快递。
「平日里看着你挺闷的啊，没想到你也是有这方面心理需求，花样挺多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男人，让你爽一下啊！」
说完她捂着嘴娇笑了两声，眼里的嘲讽显然易见。
我愣住了，急忙夺过她手里的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是解决女性生理需求的玩具和一瓶润滑油！
想起前几天妈妈发的短信，说给我寄了个快递，让我好好了解下，以后肯定还是愿意结婚的。
没想到她竟然给我寄了这种东西！
妈妈让我的难堪，唐笑笑不停在耳边说得粗俗下流的话让我恼羞成怒。
她刚转身准备离开，我死死抓住她胳膊，冷声说道。
「给我道歉。」
「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道歉。」
唐笑笑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扭头对其他舍友说。
「听听，回家一趟后的小丫鬟都敢跟我叫板了，以后恐怕都要跟我动手了。敢做不敢当啊，既然缺男人就去找咯，装什么贞洁烈女，估计早都让人玩烂了吧！」
我低下头嗤笑了几声，既然我怎么做都要受欺负，那我也不要再忍下去了。
趁唐笑笑没有注意，用力把她扑倒在地。
「好啊，我看今天咱们谁把谁弄死！都别活了，都别活了！」
我抓着她头发用力向后拉，不顾她用力拍我、掐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所有欺负我的人后悔。
「疯了，沈竹心疯了！你们两个人赶紧过来把她拉走，啊！」
我没有一丝犹豫，使劲咬在她颈部，嘴里渐渐有了血腥味。
我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而我内心没有紧张、害怕，只有兴奋、激动。
【6】
最后还是辅导员和宿管赶来，把我和唐笑笑分开，场面一片混乱。
我坐在地上痴痴地笑，头发乱糟糟地，衣服也被扯烂了，嘴角上还挂着血。
唐笑笑惊恐地缩在角落，两只手捂着脖子，尖叫道。
「杀人了，杀人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心里很是痛快。
我们一行人都被带走了，妈妈也赶来了。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用力扇了我几巴掌，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让你上个学，还上到派出所来！我让你跟同学好好相处，还敢打架，快跟同学道歉！」
说完她按着我的头往下压，根本没有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她摆弄，直到工作人员出言阻止才停手。
「这位女士冷静下，现在具体情况还没有了解，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女儿吧，一身的伤。这是派出所，怎么能随便打人！」
妈妈赶紧陪着笑脸，点头说道。
「是是是，我不闹了。」
说完赶紧拉着唐笑笑的手，柔声说道。
「同学，你跟阿姨说怎么回事。竹心这孩子脾气犟，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要实在气不过就打她两下。她皮糙肉厚，打不坏。」
唐笑笑急忙抽回手，害怕地看了我一眼，连忙对妈妈鞠了几躬。
「阿姨对不起！我再也不欺负沈竹心了。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使唤她做事、不该半夜吓她，更不该把她关在厕所用冷水泼她。对不起，对不起！」
辅导员也尴尬地看着妈妈，不好意思地说。
「她们发生这种事，我以为是同学间小打小闹，没想到这么严重。今天沈同学也动手了，您看要不要私了，不然对学校影响不好。」
我猛地抬起头，刚要拒绝却被妈妈拦住了。
「都行，一切都听老师的。竹心乡下长大的，打不坏！再说了她这也把笑笑同学咬了一口，我也过意不去。笑笑，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还能做舍友行吗？」
唐笑笑没有回头，只是惊讶地看着我，连辅导员都有些吃惊。
「妈，您问过我的意见吗？」
「您寄那些东西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真够让人感到恶心啊！」
妈妈不耐烦地瞟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你都闹到派出所了，还要咋样？是不是进去了，你才安心。都是同学，你那么小心眼干嘛，你瞅瞅把人家打得。再说了，还不是因为你不想嫁人，我才出此下策。」
我失望地看了妈妈一眼，冷声说道。
「我身上的伤，您看不见吗？之前我跟你说过她们欺负我，你就说我胡说八道。现在事实摆在你面前，你还替别人说话，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才后悔？」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派出所，妈妈紧跟在我身后跑了出来，大声喊道。
「你再敢走一步，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求之不得。」
自从这件事后我几乎和家里人没了联系，不过妈妈偶尔还给我转一些生活费。
唐笑笑她们也不敢欺负我了，非必要说话的时候把我当空气。
我减少兼职的时间，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业上，成绩也在上涨。
日子总算好过一些了，直到有一天妈妈发来消息。
「你表哥要结婚了，回来看一眼吧，妈妈也好久没见你了。」
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家一趟，有些时候面子上的事还得过去。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决定让我后悔一生。
【7】
许久没见沈胜超了，他又胖了一圈，更加油腻。
上次被烫得疤痕还在，显得他面容狰狞。
沈胜超看到我的一瞬间，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又很快恢复正常，嬉皮笑脸地对我说。
「这不是咱老沈家的大学生，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跟外面哪个野男人跑了呢。」
我嗤笑了几声，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滚烫的水还冒着烟。
「几日不见，哥哥忘记那天了吗？想必我妈应该跟大家说了我前段时间因为什么进了派出所，还要试试吗？」
沈胜超看了眼我手里的杯子，吞了下口水，慌张地说。
「行了，你赶紧找个地方等着吃席吧，一会还有好事等着你呢！」
说完他快速转身离开，生怕我又泼他一身的开水。
好事？沈家什么好事轮得上我？
妈妈突然坐在我身边，凑近我耳边小声地说。
「最近找男朋友没？」
「没有，对男人也没兴趣。」
妈妈无语地白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人家说了像你这种情绪阴阳不定的，需要男人给你调和下。」
我吃惊地看着妈妈，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来还击。
「看，就是那个男人。人长得老实，虽然没咋念过书，但是咱村里最有钱的！」
顺着妈妈的手指望去，差点没被恶心地吐出来。
那男人满脸横肉，挤得都快看不见眼睛，满口黄牙，上面还挂着菜叶子。
他冲着我色眯眯地笑了笑，冲我招了下手。
我刚要起身离开，却被妈妈按住。
「别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同村其她姑娘都想跟人家处对象，可人家就看上你了。咱们家竹心长得不孬，学历还高，配他绰绰有余。」
我深呼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她说。
「你确定要这样吗？」
妈妈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别过脸略带颤抖地说。
「那你不想相亲算了，可你现在对男人没兴趣是什么意思，以后不结婚生子了吗？」
「对，我不结婚不生子。」
妈妈惊得站起来，黑着脸吼道。
「除非我死，否则你必须结婚生子！」
我没有理会她，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前的菜，直到爸爸走来她赶紧坐下。
「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脸？要不是今天这么多人在这，我非得好好教训你！」
妈妈垂着头，乖地像只鹌鹑，根本看不出刚才吼我的样子。
等婚礼结束后，妈妈找到我说东西落在沈胜超他新房了。
「你赶紧去拿，我在外面等你。」
我没有多想，快步走进他的婚房，突然身后的门被锁了起来。
心中一惊，我用力地拍打着门，大声喊道。
「妈！你要干嘛啊！妈！」
隔着门我看不到妈妈的脸色，但从她的话里察觉到一丝欣喜。
「今晚你就睡这，这是老沈家的规矩，处子之身能给新人增添喜气！你嫂子已经怀孕了只有你行，别害怕啊！只是睡一晚！」
「不！我要回去！快开门，我要回去！」
妈妈没有回应我，趴在门上我听见渐行渐远地脚步声，这一刻我是绝望的。
我转过身环顾四周，昏暗的灯光让我看不清。
突然一双手摸上我的颈部，我猛地扭过头，看见沈胜超的脸理我的脸仅几厘米远。
「你看看，今天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不过这次可没有开水让你泼。还是乖乖听话吧，我会温柔的，让你爽个够！」
我用力把他推开，然后拿起桌上的东西朝他砸去。
「你想要做什么！你别过来，否则我一定弄死你！我妈呢，快让她把门打开！」
光线正好打在沈胜超的脸上，他眯着眼睛，阴恻恻地说。
「你妈早都回家伺候你老子了，还给你开门？她以为只需要你留在我家睡一晚就行，但她不知道的是还要你处女的血，哈哈哈哈！」
「今晚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管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等会有你好受的！」
【8】
听到他这话，我绝望地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妈妈的身影。
我缓缓闭上双眼，一行清泪从脸上滑过，嘴里喃喃地喊了一声「妈妈」。
再睁开眼后，我很是冷漠地看着沈胜超，轻声说道。
「你确定不放我离开？」
「让你离开，想得美！能不能让我生个儿子就看今晚了，要是像你妈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样，还不如找颗树吊死自己！」
我微微勾起嘴角，手上已经摸到了一把水果刀。
「行啊，那你过来，我让你爽个够。」
沈胜超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常，满脸淫笑地朝我走来。
刚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拿着水果刀用力破了他的手。
鲜血瞬间溅在我的脸上，热热的，但带着一股腥味。
「你不是要血吗？那就给你放个血！」
「啊！我的手！死娘们，看我不弄死你!」
沈胜超顾不上受伤的手腕，一拳挥打在我脸上。
一时之间，我有些头晕眼花，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还没等我清醒过来，他铺天盖地地拳头都朝我身上砸来，嘴里咒骂着。
「今天弄死你！贱人！」
我紧紧蜷缩一起，但仍能感觉到身上的肋骨断了，那种痛撕心裂肺，疼得我快晕厥过去。
可我不能晕过去，否则我今天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紧紧握着刀，用力捅进他的身体里。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不够，再来几次。
等他已经没力气打我的时候，房门也终于打开了。
整个房间终于亮堂起来，我的眼前却血红一片。
「哎呀，杀人了啊！快叫救护车啊，快来人啊！」
我看见大娘瘫坐在地上哭嚎，而妈妈也从远处跌跌撞撞朝我跑来。
这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惊恐的样子，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用力抬起头，扬起嘴角对妈妈笑了笑，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刀反手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疼，真的很疼，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疼过。
可是我这一刻，从来有过的放松。
妈妈，我终于不用再做沈家的女儿，不用再做你的女儿了。
【9】
我抢救无效，在救护车上就断气了。
沈胜超命好，还留着一口气，但也废了。
我死后魂儿还没来得及走，漠然地站在病床旁看着妈妈扑在我身体上，哭得伤心欲绝。
「竹心啊，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打你了，也不逼你了！你醒来好不好，我对不起你！」
看着妈妈哭得这样伤心欲绝，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想笑。
为什么等我彻底离开了，才后悔呢？
我一次次地请求，一次次地反抗，在她眼里只是我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她只在乎在外的形象和脸面，要求我比亲戚的小孩都要厉害，这样她才能在沈家挺直腰板。
可我就是没有好看的外表，不会讨人欢喜。
妈妈还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爸爸却满脸嫌恶地看着妈妈，愤愤地说。
「这就是你教得孩子，都闹着玩的，非要动刀子！现在人没了，咱也生不了了，以后谁给我们养老！？」
妈妈听完猛地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瞪着爸爸，大声怒吼道。
「女儿都没了，你还在这想着以后谁给你养老！？你让你侄子养老啊，要不是他欺负我女儿，竹心怎么会走投无路！」
「你还是不是人啊，那是你亲女儿！这孩子是当着我面把刀捅进自己身体里，嘴角还挂着笑，浑身都是血！那可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身上掉下去的肉啊！」
这是妈妈第一次顶撞爸爸。
过去二十来年，妈妈因为没有生儿子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在爸爸面前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如今终于为了她女儿，大声吼了爸爸。
可爸爸不仅不知悔改，还狠狠地甩给妈妈一巴掌，斥责道。
「你还敢打老子，是不是想死！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老家的人戳脊梁骨，说肯定是我损阴德所以没儿子！我不跟你离婚已经不错了，还闹什么！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你就等着回去让老太太收拾你！」
妈妈没有接话，只是垂下头冷笑着，嘴里还念着我的名字「竹心」。
爸爸很不耐烦地看了妈妈一眼，扯着妈妈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行了，人死了就赶紧火化吧，不是寿终正寝的不能进祖坟，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我侄子还等着钱看病呢，一天天死了还不让我省心！没用的废物！」
爸爸见妈妈没有起身，用力一扯。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一把刀正插在爸爸的胸口处。
「你说我们的女儿是废物，那你呢？小时候靠你妈，长大了靠媳妇，生不出儿子也怪我。你比废物还不如，垃圾都不是！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女儿，还好道歉！」
说完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握住刀柄又用力往里一推。
至始至终，爸爸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妈妈，一定没有想到懦弱一辈子的女人居然要杀了他。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倒在血泊里，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妈妈自首了。
她站在公安局门口，温柔地看着天空，似乎看见了我一般。
「竹心，妈妈错了。下辈子你一定要投一个好人家，别碰上你和你爸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死后她做得一切，没有一丝留念转身离开。
下辈子不用见，死后也更不用见了。
我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