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不信,只是……”
高璇咬了咬嘴唇,有些迟疑:
“君子远庖厨,这针线女红之事,毕竟是……”
“那是腐儒的规矩,在我许元这里,没有这一套。”
许元霸气地一挥手,直接打断了高璇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
“我要让你们在大婚那天,成为全天下最让人羡慕的新娘子。”
“这嫁衣,必须独一无二!”
“不仅仅是你们,还有兕儿的那一套,我也包了!”
看着许元那笃定而深情的眼神,两女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期待。
亲自设计婚服……
这世间的男子,有几人能为妻子做到这一步?
洛夕眼波流转,嘴角含笑,柔声道:
“既然夫君有此雅兴,那妾身便拭目以待了。”
“若是做得不好看,到时候妾身可不依。”
“放心!”
许元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胸脯:
“到时候若是不能惊艳全场,我许元两个字倒过来写!”
“掌柜的,结账!”
“这几匹,那几匹,还有那个,全都送到宣平坊许府!”
……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宣平坊的青石板路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等到马车摇摇晃晃地停在许府门口时,许元觉得自己这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尤其是两个膝盖,酸软得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急行军。
“呼……”
许元毫无形象地靠在软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手里拿着那张密密麻麻的采购清单,只觉得一阵眼晕。
“这也太累人了。”
他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清单上才刚刚勾划掉不到一半的项目,不仅有些头大。
虽然说,以他如今这冠军侯的身份,只需将这清单往账房手里一拍,或者吩咐管家杜远一声,甚至哪怕是随口跟手下提一句!
不出半日,这上面的东西就会整整齐齐地码在库房里,连个线头都不会错。
何必非要这般亲力亲为,像个刚进城的土财主一样,一家一家铺子去逛,一件一件东西去挑?
“夫君,若是累了,剩下的便交给下人去办吧。”
洛夕此时也有些乏了,但见许元这般模样,心疼地坐到他身侧,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替他按揉着太阳穴,柔声道:
“我和璇儿妹妹虽然也想亲自挑,但若是累坏了夫君的身子,那可就是罪过了。”
高璇正指挥着侍卫将今日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搬进府里,听见这话,也回头劝道:
“是啊许元,咱们今日买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那些,多是些陈设器皿,让下人们照着规制买便是。”
许元闭着眼,享受着洛夕温柔的按摩,却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行。”
他睁开眼,目光中透着一股子执拗劲儿:
“这是咱们的大婚,一辈子就这一回。”
“若是全都假手于人,虽然省事了,却也少了那份心意和滋味。”
“这就跟吃饭一样,别人嚼过的馍没味道,这婚礼的一砖一瓦、一绸一缎,都得咱们自己经手,将来回忆起来,才有嚼头。”
说着,他伸手握住洛夕的手,又看向高璇,咧嘴一笑:
“况且,能陪着两位夫人逛街,本侯乐意之至,这点累算什么?就算腿跑断了,明日咱们还得接着逛!”
两女闻言,心中既是甜蜜又是感动,眼波流转间,尽是似水的柔情。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的百姓们便见到了那位平日里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冠军侯,彻底化身成了一个不知疲倦的“购物狂”。
城东的木器行,城西的玉器店,还有那专卖西域奇珍的胡商坊市,到处都能看到许元带着两位绝色佳人穿梭的身影。
从大婚要用的红烛喜字,到府里新添置的紫檀桌椅;从赏赐给下人的喜钱红包,到后院池塘里要放养的锦鲤。
事无巨细,许元都要亲自过目。
整个许府,也在这几日里彻底变了模样。
原本清幽雅致的府邸,如今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连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都被系上了硕大的红花,透着一股子喜气洋洋的热闹劲儿。
……
第五日,清晨。
许元正穿着一身短打劲装,毫无架子地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工匠重新粉刷正厅的廊柱。
“那个谁,老张,这漆色不对,太暗了!”
“我要的是那种正宫红,要亮堂,要喜庆!再去调一调!”
正喊得起劲,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听动静,来的人还不少。
许元眉头一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身看向门口:
“谁啊?这时候来添乱?”
话音未落,就见一队身穿明光铠的东宫侍卫鱼贯而入,而在众星捧月之中走出来的,竟然是一身常服的当朝太子——李治。
“老师!”
李治一进门,看见许元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顿时乐了,在那张还有些稚嫩却已显露威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子殿下?”
许元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图纸,有些诧异地走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你不应该在东宫读书,或者在钦天监盯着吗?”
“快别提了!”
李治摆了摆手,一脸的苦大仇深,几步蹿到许元面前,压低了声音吐槽道:
“钦天监这段时间在搞研究,可是我又不太懂那些什么你说的科学,我都快被他们念叨疯了!”
说着,李治看了一眼四周忙碌的景象,眼中瞬间放出光来。
“还是老师这儿好,热闹!有人气儿!”
“我可是特意跟父皇求的情,说老师这儿大婚人手不够,我这个做学生的,理应来帮忙一下。”
“父皇见我这几日确实辛苦,这才开了金口,放了我两天假。”
“老师,你可千万别赶我走啊!”
看着堂堂大唐储君,此刻却像个逃学的孩子一样,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许元也是哭笑不得。
“行行行,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你便留下吧。”
许元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指了指旁边那一堆刚运来的红木家具:
“正好缺人手,既然来了,就别在那杵着了。”
“去,带着你的人,把那几张八仙桌搬到偏厅去,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若是换了旁人,敢这么指使当朝太子干粗活,恐怕脑袋早就搬家了。
可李治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领了什么美差一样,兴奋地应了一声:
“得令!”
随后,他转身对着那一帮目瞪口呆的东宫侍卫和太监挥手喊道: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冠军侯的话吗?都给孤动起来!搬桌子!刷漆!挂灯笼!”
说着,这位大唐太子竟然真的冲了过去,和几个侍卫一起抬起一张沉重的红木桌子,吭哧吭哧地往偏厅搬去,一边搬还一边大声吆喝着号子,那劲头,比许府的长工还要足。
许元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这皇家,终究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