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坨等待处理的垃圾。
许元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
旁边的张羽立刻递上了那个紫檀木盒子。
许元打开盒子,用手指沾了一点那黑色的膏体,在福伯的眼前晃了晃。
“这东西,叫福寿膏?”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让福伯如坠冰窟。
“是……是……”
“还有多少?”
“没……没了……都在这儿了……这是给太子……不,给李承乾准备的三天份量……”
“从哪拿的?”
“总舵……都是总舵发下来的……只有教主知道秘方,只有教主知道库房在哪……”
许元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既然只有教主知道,那留着你,确实也没什么大用了。”
那巫医瞳孔猛地一缩,刚想大声求饶。
许元却转过头,看向张羽,语气平淡得让人心寒:
“张羽,这老东西既然这么喜欢给别人送福寿,那就让他自己也尝尝福寿延年的滋味。”
“把这盒子里剩下的,全部给他喂下去。”
“一次性。”
此言一出,福伯吓得魂飞魄散。
他是红花教的高层,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的恐怖。
这一点点就能让人欲仙欲死,若是这一整盒吞下去……那就是万虫噬心,那是脑浆沸腾,那是直接炸裂的痛苦!
“不!不!杀了我!求求你直接杀了我!”
福伯拼命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鲜血淋漓。
“杀你?”
许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那太便宜你了。”
“李承乾受过的罪,你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灌下去!”
“然后把他吊起来,别让他死太快。”
“等他瘾头发作的时候,再慢慢审,问清楚总舵的具体布防,问清楚还有多少这种毒药流到了外面。”
“是!”
两名如狼似虎的玄甲军上前,一人捏开福伯的下颚,一人拿着盒子,直接将那一坨黑色的死神塞进了他的嘴里,强行灌了下去。
“呜呜呜——”
福伯绝望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许元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向院门口。
那里,早已备好了他的战甲。
明光铠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陌刀沉重,杀气腾腾。
许元张开双臂,任由亲卫将厚重的铠甲一件件套在他的身上。
护心镜、肩吞、披膊、战靴……
每穿上一件,他身上的书卷气便消散一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统帅千军、杀伐果断的大将之风。
今晚,他是来自地狱的判官。
“咔嚓。”
许元扣上了最后的束甲带,伸手握住了那柄沉重的陌刀。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遍全身,让他体内沸腾的热血稍稍冷却,变得更加沉稳,更加致命。
“张羽。”
“在!”
张羽此刻也已披挂整齐,手按横刀,杀气凛然。
“留下两百人守卫庄园。”
“其余人,随我出城。”
许元翻身上马,战马嘶鸣,铁蹄踏碎了夜的宁静。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漆黑的庄园,目光穿透窗棂,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床上痛苦挣扎的废太子。
“今夜,荡平红花教!”
“驾!”
……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
数百骑玄甲军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冲出了城门,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的目标,是岭南道武侯县以西,那片被称为“十万大山”的莽荒绝地。
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带着深山特有的潮湿与寒意。
两个时辰的急行军。
天色微明,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但在这深山峡谷之中,依然昏暗如墨。
这里地形复杂,古木参天,藤蔓缠绕,若是没有熟人带路,哪怕是大军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吁——”
许元勒住战马,停在了一处狭窄的山谷入口。
两侧峭壁如削,直插云霄,只留下一线天光。
“公子,到了。”
张羽策马上前,从怀中摸出一个特制的哨子,放在嘴边。
“咕——咕咕——”
几声模仿夜枭的叫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片刻之后。
前方的灌木丛一阵晃动。
几道身影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钻了出来。
为首一人,一身墨绿色劲装,脸上涂满了伪装的油彩,正是曹文。
“属下曹文,参见侯爷!”
曹文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眼中的兴奋。
许元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扶起曹文。
“情况如何?”
曹文起身,指了指山谷深处那座隐没在云雾中的险峻山峰,语速极快:
“大人,摸清楚了。”
“红花教的总舵,就在这‘鹰嘴崖’的顶上。”
顺着曹文手指的方向,许元眯起眼睛望去。
只见那座山峰孤零零地耸立在群山之间,四面全是刀削一般的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蜿蜒曲折、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通向山顶。
而在那小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用巨石垒砌而成的关隘,死死卡住了咽喉要道。
“这地方……”
张羽倒吸一口凉气。
“简直就是绝地。”
曹文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没错,易守难攻到了极点。”
“那条小道上,他们设了至少三道关卡,滚木礌石无数。别说咱们只有五千人,就算是五万人,只要他们不想让咱们上去,咱们连那个山门都摸不到。”
“而且,据属下这几日的观察,山顶上有泉眼,而且他们还囤积了大量的粮草。”
“就在昨日,属下还看到他们从后山的吊篮里往上运送活猪活羊。”
“若是想要围困,怕是耗个三年五载,他们都能活得滋润无比。”
许元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座险峻的鹰嘴崖。
果然是个硬骨头。
难怪这红花教能在岭南盘踞这么久,连朝廷的几次围剿都能安然无恙,这种地形,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还有别的发现吗?”
许元沉声问道。
曹文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恨意。
“有。”
“大人,这几日属下抵近侦查时,发现了一些怪事。”
“在那些守山的红花教教众里,混杂着一些人。”
“他们虽然穿着红花教的衣服,也刻意遮挡了面容,但属下敢拿脑袋担保,他们绝对不是汉人,也不是岭南的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