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云和孙贺州色厉内荏的咆哮,许元非但没有半分动怒,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笑,像是寒冬腊月里,结在刀锋上的一层薄霜。
“谋反?”
他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尝什么有趣的佳肴。
“本官担不起?”
许元向前踏出一步,玄色的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哒”一声,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盯着宋云那张因为恐惧和激动而扭曲的脸,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是把你当街斩了,圣上都不会多说半个字。”
“你猜,圣上是信你一个七品县令的状纸,还是信我这个冠军侯的奏折?”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宋云的天灵盖当头浇下,让他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是啊。
一个是封疆大吏,冠军侯。
一个是偏远小县的七品芝麻官。
这其中的分量,有可比性吗?
许元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化作一片深渊般的漠然。
他甚至懒得再看宋云一眼,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还握着兵器,不知所措的县兵。
“本官,没有时间和你们耗。”
“曹文。”
“末将在!”
曹文上前一步,甲胄铿锵。
“倒数十个数。”
许元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十息之后,所有还站着,手里拿着兵器的梁县县兵……”
他的话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
“生死无论。”
“是!”
曹文洪声应诺,随即转过身,面向那群早已魂不附体的县兵,他那双在战场上磨砺出的眸子,此刻只有冰冷的杀意。
“十!”
冰冷的数字从曹文口中吐出,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哗啦啦!”
几乎就在他开口的瞬间,至少有一半的县兵再也扛不住这股压力,争先恐后地将手中的腰刀、水火棍扔在地上,发出一片杂乱的金属碰撞声。
他们双手抱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蹲了下去,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九!”
“八!”
随着曹文的倒数,越来越多的县兵选择了放弃抵抗。
开玩笑,一边是明显失势的县令,另一边是手持军弩、杀气腾腾的百战精锐,还有一位连身份都高得吓人的侯爷。
这道选择题,根本不用做。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或因忠心,或因被抓住了把柄,选择了死扛到底。
那是十几个宋云的心腹,他们围在宋云身边,面色惨白,却依旧紧握着兵器,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七!”
“六!”
许元看着那几个冥顽不灵的死忠,眼神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
他甚至没有等到曹文数完。
“不必数了。”
他淡淡地开口。
“动手。”
“是,侯爷!”
曹文与张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下一刻,两人如同两头猛虎,扑入了羊群。
“锵!”
刀光一闪!
张羽的身影快如鬼魅,手中的横刀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一名衙役甚至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便觉得脖颈一凉,随即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鲜血,喷涌而出。
曹文则更加直接,他甚至没有拔刀,合身的玄甲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他一个跨步冲撞,直接将两名衙役撞得筋骨断裂,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紧接着,他蒲扇般的大手探出,精准地捏住了一名衙役挥来的刀刃,五指发力。
“咔嚓!”
精钢打造的腰刀,竟被他生生捏成了麻花!
那衙役看得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曹文一记手刀砍在脖颈上,双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玄甲军的精锐,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对付这些欺压百姓的县兵衙役,简直如同砍瓜切菜。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那十几个负隅顽抗的死忠,便或死或伤,尽数被制服在地。
浓郁的血腥味,开始在长街上弥漫开来。
曹文和张羽毫发无伤,如同两尊杀神,一左一右,将已经吓得瘫软如泥的宋云和面无人色的孙贺州,提到了许元面前。
“噗通!”
两人被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宋云再也没有了半分县令的威仪,他手脚并用地爬向许元,脸上涕泗横流。
“侯爷!侯爷饶命啊!下官……下官是有眼不识泰山!下官罪该万死!”
他一边磕头,一边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侯爷,您不能这么做!下官的表兄乃是吏部员外郎!家师与工部的孙相公也有几分交情!您今日若是做得太绝,日后在朝堂之上,也不好看啊!”
他试图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人脉来威胁许元。
然而,许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那种眼神,比任何愤怒和咆哮都更让宋云感到恐惧。
那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仿佛在他眼中,自己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
曹文在一旁躬身问道:
“侯爷,接下来如何处置?”
许元终于收回了目光,仿佛多看宋云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去孙府。”
……
队伍重新开拔。
只是这一次,阵仗变得更加浩大。
上百名黑甲锐士在前开道,中间是许元的马车与那群获救的百姓,队伍的最后,则是被绳索捆绑着,如同死狗一般拖行的宋云、孙贺州以及一众被俘的县兵衙役。
这支奇特的队伍穿行在梁县的街道上,立刻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起初,百姓们只是好奇,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当他们看清被捆绑在队伍最后,狼狈不堪的宋云和孙贺州时,整个街道瞬间就炸开了锅。
“那不是宋县令吗?他怎么被人绑起来了?”
“还有那个!是孙扒皮!梁县最大的恶霸!”
“苍天有眼啊!这两个狗东西,终于遭报应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人群中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欢呼与咒骂。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颤颤巍巍地冲出人群,捡起路边的一块烂菜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宋云。
“狗官!还我儿子的命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姓宋的!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孙贺州!你霸我田产,淫我妻女!你不得好死!”
一时间,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子,如同雨点般朝着宋云和孙贺州飞去。
若不是有黑甲士卒拦着,愤怒的百姓恐怕会当场将他们撕成碎片。
这些发自肺腑的咒骂,比任何状纸都更加真实,更加有力。
它们清晰地告诉许元,他今日所为,没有错。
这个宋云,这个孙贺州,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