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抬头便见到一把蓝色的大伞。伞是蔚蓝的颜色,简直像是在雨中撑起一小片蔚蓝的晴空。
然后时间慢下来,谭新月像慢镜头一样地侧转下巴,侧过眉眼。
整个身子也缓缓转过身来。
然后她湿哒哒的双眼中掠起一片慌乱,比刚刚突遇骤雨还要更加慌乱无比。
因为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人,在这不可思议的时间里,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此刻她心想:这真的是真的吗?难不成是自己这么多天的劳累,出现幻觉了?
就好像是刚刚自己那一阵奇怪的想念,凭借意志,而凭空把他给创造出来的,出现在了异国洛杉矶的街头。
她慌忙去揉眼睛,像是要把眼睛里的幻象驱散,又像是为了证明那其实并非幻象。
揉过眼睛之后结果是,更清晰地看见了那宽厚的肩膀,那高大的身躯,那胸膛,那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容。
她不敢相信地去推了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陈……陈晨,你怎么来了?”
换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一双臂膀猛烈地,像要榨干她似的抱紧了她,几乎把她离地拎了起来。
她被搂得密不透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独自一人跑来了这异国他乡,难道他的失忆好了吗?更不知道自己托付给的唐果到底怎样了,他跑了,唐果知道吗?
然而陈晨不让她想那么多,把她搂得都快碎了。她试图推他,却手脚软软的举不起来。
就在这光天化日的街头,就在这暴烈成性的暴雨中,他寻找到她的脸、她的嘴。
他用嘴唇捕捉住了她的樱桃小嘴,八百年没吻过似的,在她的樱唇间兴风作浪,比洛杉矶的雨还要更暴烈,猝不及防。
既然推打不开,就不去推打了,不去想失忆的事,不去想什么唐果或者其他人的事了。
她的唇齿比她的脑子更明白,她其实有多欢喜他扑面而来的一吻。
吻到雨都停了,她才喘着气,擂了他一小拳头
“陈晨,你个大坏蛋,你疯了吗?你现在的女朋友可是唐果啊!”
陈晨的眼神真叫人受不了。他就那样坏坏的,耐人寻味地看着怀里的她,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面对她的嗔怪,他倒是理直气壮了:“真是懂不懂事,陈晨是你叫的吗?叫老公!”
坏脾气的雨停了,可是拦路虎一般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谭新月觉得他比暴雨还更坏……
一个人外出买菜,却变成两个人牵着手,从超市归来,回到蒋芳安的家中。
一进到家里,陈晨便拉着谭新月坐下,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看了又看。
谭新月大感难为情,很不好意思地说:“看什么,丑死了。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谁敢说我媳妇丑了?我老婆从来都是最好看的,这叫出水芙蓉好不好!”
陈晨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她白皙的瓜子脸,拭过她的美目,那双湿哒哒的眼睛就像从前在江城的家中一样,泛起盈盈的秋波来。
早上还柔肠寸断,坐在书桌前写下泪痕斑斑的书信,谁能想到,像梦一样,他就来到了身边。那双久违的大手触摸在她的眼角眉梢,像春风采撷在桃花的枝头,感觉说不出的美好。
她听话得像只很乖的小动物一样,任由他将她脸上的水拭干了,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身上衣服湿乎乎的。老公你坐这看会电视,我去洗个澡,然后换身**的衣服,再来陪你。”
她起身去到里边的房间,特意挑拣出那身浅玫瑰色的衣服,拿进浴室。
泡澡的时候,一边洗,一边没来由的便阵阵心悸。
洗完澡的她换上那身浅玫瑰色裙子,活脱脱就像一朵待放的玫瑰花苞,又像是三月里的桃花芬芳。
看得陈晨眼都直了。这个女人,就跟永远长不大似的,在他眼前,总是娇嫩得如同半开未开的花骨朵儿。
陈晨搂她,她就像没有骨头似的,顺势便倒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相拥着,半卧在沙发。
她支起胳膊,依偎着,将头搁在他胸前。
双眼一眨一眨地问:“老公,你是不是骗人呀,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失忆?”
陈晨笑了笑,说:“真失忆了。不过后来又好了。”
“怎么恢复的?”谭新月饶有兴趣,好奇地问。
“有天夜里做梦,梦见以前跟你开开心心的往事,一醒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陈晨哄她道。
谭新月当然不信:“说你是骗子就是骗子,尽瞎说!”
她虽然不信,不过,究竟怎么恢复记忆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这骗人的鬼话,听起来怪舒服的。她愿意被他这样骗。
“我那段时间把你气坏了对不对?”谭新月心疼地俯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前男友的事是被逼的,是不是小南找你,什么都跟你说了?”
陈晨点头:“她是找了我,不过她只说了前男友的事是误会,其他前因后果,她什么也没说。”
谭新月恍然。如此说来,自己就是白婉婷以及这前前后后跨时六年的恩怨,看来章佳南还并没有跟陈晨提及。
谭新月躺在陈晨怀里呢喃道:“老公,都是小月月不好,带着儿子就那样跑了,害得你肯定吃不下睡不着,痛苦不堪,对不对?那两个月被困在村子里,我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想到你肯定又去酗酒了,我就掉眼泪。要不是有儿子陪着,根本不知怎么熬下去。”
陈晨的声音也柔下来:“我看了你被关在村里的照片。我再怎么痛苦,还是自由的,你和儿子被逼着受那么大苦,我却半点都不知情,还一个劲地怪你,恨你。我也够笨的,怎么就没想到这里面会有那样的隐情呢?你跟那什么小南究竟怎么回事?她说是有大误会,我们跟她哪来那么天大的误会?”
谭新月眼中的泪光闪烁了一下,终究是不想把白婉婷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不想让那样一个身不由己的灰暗角色呈现出来,让两人之间美美的爱意蒙上灰霾。她伸出纤细的小手捧捧他的脸。
“那些误会说来话长,一下子根本讲不完。老公你只要知道一个真相就好了,小月月爱你,爱到快成个小疯子了!”
那整张瓜子脸上洋溢的爱意,是一眼便看得出来的。陈晨朝向那张美不胜收的脸,吻了一吻。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国外的。儿子呢?”
陈晨记得,一个多月前从机场分别时,谭新月只是一个人叮咛他,最后拥抱了他,便拖起行李箱奔向了登机口。
后来章佳南找到他,在雨中的屋檐下向他澄清了所谓前男友的误会后,他立即就明白,谭新月可能去了哪儿。
他的记忆已恢复,明白自己与谭新月一家三口曾经在洛杉矶呆过大半年。如今谭新月再赴国外,陈晨猜想她一定是去了洛杉矶的小姨家。
所以,他才直接飞来了这里,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交加的拥抱。
提到小磊,谭新月面容更添了几分温情:“我是来洛杉矶办点正事,然后接下来还要去几天英国。洛杉矶的事已经办好了。去英国的事情不管办得成不成功,我都很快会回江城去,所以当然没带儿子来。小磊他现在跟苗苗在一起,还在她原来的那个奶奶家呢。你儿子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还是很懂事的,在奶奶那可乖了。”
回答完小磊的事,谭新月抿了抿嘴,却又再度惆怅起来。
“老公,你就这么跑来洛杉矶了,唐果呢,她一个人在江城怎么办?”
陈晨嘴角扯了一扯:“那个小丫头,在她自己家呆着呢,每天就是按时上班。”
谭新月心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乱地问:“你到底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呀?人家一个小姑娘,都和你睡了,什么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你,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管不顾了吗?”
“所以,你就把我当东西一样,送给她了?你倒是大方!”陈晨却揶揄道。
“那能怎样?你毁了我的清白,又去毁了唐果的清白!”这事谭新月想想都头疼。
“我当时是个失忆的病人,她骗我说是未婚妻,是我当了那鬼丫头的当!”陈晨反而一副痛心疾首、损失惨重的样子。
谭新月不干了,声音逐渐大了起开:“不管,受伤的是她!你这样可就太不负责了!”
见谭新月较起真来,陈晨不想再哄她了,捏了捏她的秀挺而小巧的鼻子。
“你呀,你也被那个臭丫头骗了。睡一起是不假,但什么叫她毫无保留给了我?我当时记忆没恢复,没能彻底搞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可没碰过她!”
“你说什么,唐果那个臭丫头,竟然是骗我的?!”
谭新月一下子就激动了,趴在他怀里,连话音都抖了……
在那种情况下,唐果那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大美女搂在怀里共枕而眠,陈晨竟然生生忍住没对她怎么样,谭新月现在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克制力了。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坐怀不乱呐!”
谭新月一时间简直心花怒放,眼里秋波连连,透出戏谑,却更透着惊喜与温柔。
此刻她心想:自己看上的男人肯定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