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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地道中,高莉莉一路狂奔。仅仅借着手机的照明功能,光线并不太亮,但高莉莉的步速却极快,犹如一阵风在地道中涌动向前。
那速度,那矫健的腿脚,怎么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所该有的。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高莉莉停了下来,已经到达地道的尽头。
她来不及喘息,便按向上方的机关。这次是道墙壁缓缓移开,高莉莉出现在一间屋子里。
竟然是一家并不大的汽车修理店!
小修理店的老板本人就睡在这间房里。高莉莉一钻出地道,立即就叫醒了房中的人。
对方梦中被叫醒,虽有些惊魂未定,但似乎很快便明白,这家小修理店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显然,这家小店是高莉莉专门为自己而留的后手。这家店平时经营如何一点也不重要。真正最重要的是,当她有一天突然面临仇敌或者是警方的追捕,可以悄悄潜入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几公里外的小修理店,从而为逃跑赢得缓冲的时间和机会!
一旦高莉莉真出现在了这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鸿海会出大事了。
想到这,小店老板神色显出几分慌张,但他还是迅速领着高莉莉来到店子的后院。
那儿,停着好几辆待修的轿车,其中却夹杂着一辆随时备用的奔驰。
高莉莉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二话不说,立即拉开车门,跨入奔驰车中。
奔驰是专门为高莉莉而准备的,油箱自然加满了油。门一关,车子开出修理店后院,转上店旁公路,便立即提速,一路疾驰。
此时车中紧握方向盘的高莉莉,满心仓皇,夹带着几丝庆幸。
庆幸的是,还好自己早就预防今天的到来,在庄院底下备有地道。要不然,警方突袭包抄之际,她此时早已被拷上手铐戴上警车,沦为阶下囚。
虽然她现在已经无法再获得兆丰的巨额财产了,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最起码捡回了一条命,以后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但是仓皇的是,就算一时成功逃出了警方的围捕,却不知能否成功逃到外省,并伺机辗转到边境,潜往国外。尤其,在离开省城金陵之前,千万不要被警方追捕到。
她就像个突然东窗事发后的赌徒,末路狂奔。
有时候,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疾驰了半个小时,她扭头往后回望,开始留意到,有好几辆警车正远远跟随而来。
她自认奔驰已经开得够快,够拼命。然而,后面追赶过来的警车看起来比她开得更快、更拼命。
双方的距离不是在拉开,而是在缩小!
高莉莉再次提速,奔驰如失控一般,将速度开到了极限,向前疯狂逃窜。
好在半夜三更,路上的车辆并不多,这才能够发挥到如此极限的速度。
速度是快上去了,但危险性也急剧提高!
如此极速之下,随便出个什么小状况,车子都很难急速刹车、应对。
偏偏,状况还真出现了。
前方弯道,一辆大货车迎面开来。
因为是深夜,大货车的速度也并不慢。加上高莉莉的狂飙车速,两辆车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高莉莉的心脏几乎挤破胸腔,飞出体外。
不能撞上,千万不能撞上!一旦撞上,大货车不会有太大问题,但高莉莉却将直接钻进大货车底下,整个头颅都必定被货车削掉!
两眼一黑,高莉莉迅速一扭胳膊,几乎是用身体抱着方向盘紧急向右偏转。
一声巨响传进双耳,剧烈的颤抖夹杂着玻璃破碎之声。就像是整个地球出现了未知的故障与损害,震颤不止。
奔驰车撞断了路边的铁栏杆。紧接着,左胸一麻,然后才缓缓地感知到疏离的疼痛。明明是痛在自己的心脏,却悠远得仿如发生在某个悠悠过客身上的事情。
夜空星星一颗接一颗大把地掉落在道路、池塘,两旁的路灯昏黄中透出血丝一般的红。
高莉莉勉为其难地低下头颅,看见那截被自己撞断的铁栏杆犹如一把利刃,直来直去,切中了她的左胸。
又像是一支判官之笔,笔尖指点着她的身体,扎透肌肤落在心脏,仿佛是要对她的心脏进行一番好奇的研究。
高莉莉看清了这一切,不禁冒出一个苦笑,似乎迷惘,又似乎释然了。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切!
数年前,有一个名叫高诗梦的年轻女人,曾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一切。
正是同样的夜半深更,正是同样的这个地段,就连窗外的路灯、池塘、星空都是一模一样的。
最为神似的,是这截断栏杆。
当年,高诗梦正好也是撞断栏杆,一截铁杆深深戳进了她的胸口……
这么多年,高莉莉就像是一个蛰伏在暗处的导演,用她的种种心计与手段,导演了一出出人世间的悲苦流离。
然而,命运却在导演着她的一切,给了她一个与高诗梦如出一辙的结局。
最后喘了几口气,似乎用尽了她全部气力。她的手渐渐摊开,身体向一旁歪倒。对于命运的手笔,终于不得不表示服气。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而高莉莉的生命气息却越飘越远。
连同着所有的恩恩怨怨、罪与血、因与果,归于黑夜……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对章佳南来说如此,对陈晨小两口来说更是如此。
从章佳南的照片中意外得知父亲的消息后,谭新月便一直忐忑地等待着下文。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小夫妻俩并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也并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已非往昔。
天一亮,谭新月便起床了,急着给小南打电话。
连续拨打一遍又一遍,都只有一个结果,手机已关机。
随着时间流走,谭新月心中的焦急也愈发浓重。
小南昨天已经答应了帮忙找机会告诉父亲,会不会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谭新月没办法不着急。要是一直联系不上小南,照片上的圆脸男人,她上哪儿找去?
无奈之下,谭新月通过私下联系王寅的那个微信,发出消息。等了好一会,王寅回复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就在昨晚,高莉莉居住的院子被警方突袭了。王寅是因为人不在金陵,所以没有被带走。
如今,王寅已经离开本省,跑去外地,尽量远离这次的漩涡。
不用说,看来小南是被抓了。难怪一直联系不上。
要想联系上小南,除非等到她被放出来;而她真被放出的那一天,估计那个圆脸男人早就已经离开金陵。
到时候,谭新月要想寻亲,就只能再次前往英国,大海捞针……
刚刚涌上来的希望,再次沉入谷底。
陈晨醒来,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思索着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替妻子找到久别的父亲。
然而头痛的是,小南虽然拍下了谭新月父亲的照片,却并不清楚关于他的更多信息。就连照片中的圆脸男人如今在国外的名字还是不是叫孔祥锡,小南都并没有说清。
这让陈晨和谭新月一时又失去了方向。
同样陷入懊恼与迷茫的不只有陈晨谭新月,还有兆丰。
经历了昨晚命悬一线、生死之间的惊险,没能为惨死的爱女报仇,反倒差点将自己搭进去,兆丰此刻感慨万千之余,有着太多的不甘。
好在,被高莉莉拿走的手机后来被兆丰发现就在屋里柜子上,他重又拿回了身上。
走出警局不久,兆丰掏出手机,心情复杂地给妻子万芳打电话。
“芳芳,这次是我复仇心切,没能考虑周全,不但没替女儿报上仇,还差点被人害死在金陵!”
电话中,兆丰将昨夜的遭遇向妻子说了一遍。妻子听得阵阵心惊,最后直抹眼泪,劝他道:“女儿的事等下次吧。等我们考虑周到了,再另想办法制裁那两个凶手,替咱们女儿报仇。现在你还是别呆在那了,赶紧回伦敦。我不想刚失去女儿,又听到你遇到什么惊险。我已经昏倒过一次,心脏再也经不起什么大风波了!”
兆丰听得很是神伤,一面安慰妻子,一面答应马上就购买机票,回伦敦。
机票买到了第二天上午的。隔天早上,兆丰便收拾行李离开酒店,来到了金陵机场。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兆丰看了看表,起身走向安检口。站在长长的人龙中,裤袋中的手机却响了。
一看,是伦敦的布莱克警官打来的。
兆丰就是从他口中,得知约女儿去河滩的神秘男女名叫陈晨谭新月,是江城人。但至于陈晨谭新月的详细信息,布莱克警官当时并不肯透露。所以,当时兆丰才想借助鸿海会的外力帮助寻找、调查并惩罚陈晨谭新月。
看到来电,兆丰估摸应该是女儿遇害一案又有了一些细节进展。他决定听布莱克说说细节,然后顺便再次追问一下有关陈晨谭新月的更多信息。他相信,伦敦警方既然能够查到陈晨谭新月在伦敦的酒店入住的信息,就一定同时掌握了有关陈晨谭新月的更多信息。这些信息将有助于兆丰寻找到那两个可恶的凶手。只是布莱克不愿意透露给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