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这才回过头对他说道:“要不我们去对面那个咖啡馆吧,反正我经常去那里,老板也都认识我,可以给你点杯热牛奶,还能洗个澡。”
这个男人抬起头看了唐果一眼,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跟着我们往刚才那个咖啡馆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能感觉出来,这个男人的心情,像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感觉他心里肯定有心事;我这个人对这些未知的事情特别好奇,所以我很想找个机会和他聊聊……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要命似的游到了护城河的深处;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临近冬天,几乎每个星期都有游客溺水的事件发生,基本上都是因为自己体力不支造成的!
我们将那个男人带到了咖啡店,唐果给他点了一杯热牛奶,然后我们三个人围着那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就在同一时间,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阵争吵的声音,而时不时响起的叫骂声,打破了原来的安静,但是却不妨碍我们聊天。
出于好奇,我先开口向那个男人问道:“哥们,今天风这么大,而且还那么冷,你怎么一个人游那么远?”
他喝了一口热牛奶,但是没有回应我的话,然后便对着远处的护城河一阵失神。我和唐果有点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说说话,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沉痛……他应该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因为刚才他一直回避着我和唐果的眼神,而且当我们说让他去这里喝点热的东西的时候,他很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三个人就这么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接过以后,便着自顾自地猛吸了一口,不过这里不允许抽烟,后来服务员提醒后,他也只好把烟掐了。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对我和唐果说道:“谢谢你们的热牛奶,我来江城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本来,我是和她一起的,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她是谁?”我和唐果异口同声地问。
“嗯,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暗恋了她九年;本来,她今年是准备嫁人的,可是却被查出来乳腺癌,没多长时间了。而且她的未婚夫一听说她得了这个病,直接就悔婚了。所以我想她最后的日子能开心一点,就辞掉了工作,然后陪她周游全国,江城应该是我们的最后几站了。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一天,我们走到昆南的时候,她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到全身,已经不行了。上个月,在昆南的医院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在止不住地颤抖,眼中逐渐湿润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说实话,现实社会的人情冷暖见的太多,而且我也不怎么相信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能爱到什么地步,忽然遇到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我心里的震撼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出来的……
过了一会,这个男人又对我和唐果说道:“在成明市的时候,我们坐在山脚下面聊天,她说,她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因为她这一辈子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也不明白谁是用真心喜欢她的,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她还说,她之前梦到过自己在河中被好几个人摁着头,差点被淹死……我就告诉她,我虽然不会游泳,但是我可以去学,就算对面有再多的人,我也会把你救回来的。听到我这么说,她笑了好久,她根本不相信我会那么快学会游泳。我说,等到了江城,那里有条护城河,一定证明给她看,可惜,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看着这个男人沉默了很久,才安慰他说:“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游那么远的原因吗?”
男人低下了头,又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得了这个病,她根本不会用正眼看我的。而且就算在她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她对我的也只有感谢,或者说感动,但是绝对不是喜欢或者爱情。”
听见“爱情”这个词,我不禁是一阵恍惚,因为就在不久前,我也很认真的思考过,到底什么是爱情。很遗憾,我没能给自己一个很确切的答案。因为我根本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爱情就像赌博,你对那个人的好就像下的筹码,对她越好,下的筹码就越多。不过这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你会赢的很多,同样输的也很多。很显然,输占绝大部分。反过来也是一样,下的筹码越少,输赢就不会那么多。
经历过白婉婷和谭新月这两个女人带给我的伤痛后,我才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你不下筹码,你就不会输也不会赢。
沉默许久后,我向这个男人问道:“你说她对你不是爱情,那你理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
男人用自己逐渐正常的声音回道:“我理解的爱情就是我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我。可是,她从来没这么做过。我们认识快十年了,我每年过生日和很多重要的日子都会喊她一起吃饭,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去过。”
一旁的唐果忍不住问:“那你恨她吗?”
“从来没恨过,只有遗憾。我算好了日子,到江城的这一天,正好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本来以为,她终于能陪我过一个生日,可惜最后还是错过了。”
唐果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在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立刻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他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买个蛋糕送给你吧,正好我们可以陪你过这个生日。她在那里见到在陌生的城市有很多人陪你过生日,肯定会很高兴的。蛋糕房就在隔壁那条街,我现在就去买。”
“别别别了,你们能这么对我,我已经很感动了。”男人赶忙拒绝道。
唐果向来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尽管这个男人这么说,她还是执意去了;于是,咖啡店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这个男人。差不多同一时间,外面的争吵声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