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你们留步。”
姜妍心刚要追出去,身后就传来姜斯年阴沉的声音:“你张叔叔都说不用你送了,你还追出去干什么?”
她身子僵在了原地,一般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大门关上,客厅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爸,我……”
姜妍心话还没说完,姜斯年抓起桌上的鉴定报告,猛然砸在她身上!
无数纸张,化作飘絮,一张张落在她跟前。
“我不是你爸,你也不用叫我爸。”姜斯年脸色铁青,“你早就知道我让医生去做亲子鉴定了,对不对?”
姜妍心之前心里隐约就猜到了什么,现在验证了结果,她整个人都犹如坠入冰窖。
纤长手指一张张捡起报告单,她沉默着,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所以,报告单也是你改的?”姜斯年心底一阵火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么多年了,你有关心过我么?”姜妍心眼圈通红,拿着那一沓报告单,“我叫了你十多年爸爸,你心里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姜斯年:“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早就知道了,还是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天才知道的!”
姜妍心在他面前向来温顺,如一头小羊羔。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无法否定自己的心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她敛了敛眸子,泪水无声划过脸颊,“反正对于你这种人来说,究竟是谁做你的女儿,根本就无所谓吧。”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纸上,模糊了“生物学父子关系”那几个字。
“你听信迷信,说什么你女儿会阻碍你的仕途,所以故意将她丢到了南方一座小县城的孤儿院里。”
“那个时候,你有这么难过么?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吧!”
“你让你的秘书把我接回来的那天,你只是匆匆看了我一眼,却根本没有仔细辨认。”
“我那时候多希望你能说一句,他找错人了,我不是姜妍心。真正的姜妍心还在那座孤儿院里……”
“可你呢,每每都说自己忙于工作,从来都不在乎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坐实姜家千金这个身份!”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郁结于胸的那些问题,现在全都消散了。
她所谓的心脏病,其实是因为从小就压了许多秘密在心底,时间长了,就时常感觉心脏不舒服。
姜斯年倒在沙发上,面色惨白,可她的说话声还是不停传来。
“怎么,你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触目惊心了?感觉细思极恐了?”
姜妍心声泪俱下:“这一切的错误,全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现在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你可有想过,罪魁祸首正是你自己!”
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听得心口拔凉,捏紧了拳头,却又只能无力松开。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姜斯年强装镇定问她。
姜妍心最开始是想说的。
那时候,她被秘书抱回了京城。
她在路上说了很多遍了,她不是,她不是。
然而,秘书却拿出那块儿代表她身份的长命锁告诉她。
那上面雕刻着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
是她,没错。
当她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却正好赶上了姜母的葬礼。
唯一一个熟悉自己女儿的人,也悄然离世了。
只剩下当时正在读中学的哥哥,和一个其实素未谋面的父亲。
她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去他的办公室里,大大方方告诉他们,她不是姜妍心。
然而,却一次次被严肃的拒绝在门外。
再加上,后来她遇见了其他的事情。
所有事情全部交织在一起,她就再也没有了想开口的欲望。
小小的她,捏紧了拳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她就是姜妍心,姜妍心也就是她。
“你给过我机会么?”姜妍心反问道,“姜斯年,我原以为我们就算不是亲生父女,好歹我也叫了你十多年的爸爸。”
“没想到你会这么冷血无情。你才知道我的血型几分钟啊,你就让医生趁着我昏迷,给我抽血化验!”
姜斯年脸色铁青,他捂着胸口,呼吸逐渐急促:“就算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我也待你不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被姜妍心打断:“知道答案又怎么样,错误已经铸成了!姜祺然是你亲儿子,你都能把他赶出去。那换做是我呢!”
她从最开始的抗拒姜家,到后面勉强接受,再到现在的无法割舍。
她承认,她早就变了。
当那个男孩儿告诉她,价值数万的定制童鞋很好看的时候,她就变了。
与其做一个穷女孩儿,她为什么不能在物质上过得开心一些呢?
她适应了十多年的身份,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放弃掉现在的生活!
让她去过那种苦日子,简直就是在折磨她!
姜斯年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捂着胸口,指着她的手指不停颤抖。
“滚,给我滚!”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姜妍心吸了吸鼻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姜斯年,难怪别人都说你冷血无情。走就走!”
她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拿,直接摔门而去。
她离开的瞬间,姜斯年整个人都瘫倒在沙发上。
他一步步走到书房,望着书桌上,那张珍藏多年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打扮复古的年轻女人,正对着他微笑。
这样的笑容,永远都不会消散。
可他却不满足似的,粗粝手指轻轻抚过她扬起的嘴角,妄想让她跟自己一样难过。”
“淑君,当年我不该这么迷信……不该把咱们的女儿送出去……”
“如果不是我强行把她送走,你也不会郁郁寡欢,也不会走得这么快。”
“也不会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的女儿究竟在什么地方……”
姜斯年眼角布满沧桑,仿佛一下子的老了好几十岁。
他引以为傲的两个孩子,一个有着难以言齿的诡异癖好,一个却不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