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陆屿和贺书臣站在门外,陆屿上前推着我到他面前。
夏媛媛顿时白了脸。
我从轮椅置物袋里拿出一份报告和离婚协议书拍在他身上,说:
“我不陪你玩了贺书臣,你和你的‘好’媛媛最好锁死,这样才对得起我这双腿和我们的孩子!”
05
“不,不是这样的,书臣哥你听我解释!”
夏媛媛扑到贺书臣脚边,声泪俱下求着贺书臣的原谅。
贺书臣的目光在离婚协议书和流产报告之间来回,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我:
“你是说,是我,是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声音颤抖,夏媛媛还在拉扯他,大声道:
“书臣哥!我们还有孩子呢,我还怀着孩子呢!”
我和陆屿同时笑出声来。
陆屿拿出手机招呼了一声,下一秒夏媛媛在私立医院的主治医师就走了出来。
他不断看着陆屿的脸色,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递给贺书臣:
“这是夏小姐指使我偷换陆小姐的检查报告的录音,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啊!”贺书臣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
“还有怀孕的报告!也是夏小姐自己搞来的,她根本就没怀孕!”
那人吓得在贺书臣松开手的一瞬间,手脚并用地逃离了现场。
贺书臣狠狠踹开夏媛媛,看着我真正的检查报告脸色白了又白。
原来我并不是作秀,在他一次又一次将我摔打时,我那钻心的疼痛不是装出来的。
贺书臣脑子里闪过一帧又一帧画面,全是十年来我一遍又一遍对他诉说赛车的喜爱。
可如今我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更别提重回赛场。
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次次伤害我。
甚至在我憧憬的赛场上,让我坐着轮椅去给夏媛媛颁奖,让我承受众人的非议。
贺书臣的眼泪将报告上的字迹晕开,他跪在我面前,恳求道:
“嫣嫣,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嫣嫣。”
“我不要和你离婚,我不要!”
“书臣哥……”
“闭嘴!贱人,滚!”
夏媛媛刚出声就被贺书臣吼了回去,眼泪落得更多。
可我只觉面前的两人都太过恶心。
我拍了拍陆屿转身离开,贺书臣跪着向前拉住我的轮椅轮子死死不放:
“别走嫣嫣,求你了别走好不好。”
陆屿抬脚就把他踹开,冷言:
“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在国内负责嫣嫣的离婚事宜,你和嫣嫣,从此再无瓜葛!”
说完他快步推着我离去。
贺书臣爬起来想追,却被夏媛媛死死抱住不放。
刘管家也早就等在场馆门口,行李也拾掇好,同我们一起去到国外。
踏上飞机的前一刻我将贺书臣的联系方式拉黑。
心中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自此,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06
贺书臣从没想过夏媛媛如此缠人。
他摆脱夏媛媛回到别墅第一时间冲到客房里,却见我的东西还是堆放在那。
却独独少了证件。
贺书臣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佣人逼问我的去向:
“嫣嫣呢!刘管家呢!他们人呢?!”
“刘管家,刘管家说接陆小姐出国了,怎么了贺总——”
贺书臣慌乱地拿出手机一遍遍拨通我的号码,可得到的永远是冰冷的机械音。
就连社交软件也都是红色感叹号。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佣人看不过去,上前替我控诉贺书臣道:
“少爷,我也算家里的老人了,有些事我不得不说。”
“她受这么重的伤,我都看得出,您却还是仍由夏小姐欺负她。”
“她陪了您十年啊!陆家的不待见她,她把这里当家,您却亲手赶她走,一个姑娘有几个十年啊!”
贺书臣快要把手机给捏碎,找遍所有人想要知道我的一丝踪迹。
他甚至跑去陆家找我爸妈联系我,却忘记了我原生家庭的不幸。
爸妈也没想到陆屿会带着我一走了之,忙打开手机拨打电话。
“这!那死丫头把我拉黑就算了,怎么小屿也把我们拉黑了!”
“快,快问问张秘书!”
只是张秘书的电话刚打通,对面就已经知道了来意,解释道:
“陆总交代过了,陆氏的主要业务他已经转到国外去,陆小姐腿伤痊愈前,他们不会再回来。”
“还有夫人您手上陆小姐比赛奖金的卡,陆总也已经停了。”
张秘书的话语顿了顿,似是在想陆屿还交代了什么话,半晌才说:
“陆小姐给你们留了段话。”
录音透过电话那头传出,我的声音极为平静,一点一点诉说陆家这些年对我的不公。
他们用一句“赔钱货”贯穿我的人生,却将我赚来的钱乃至我整个人吞吃入腹。
我在海市没有家。
录音里的我声音一度哽咽,重重深吸一口气后终于说出了我一直以来的那句话:
“陆家我不会再回去,你们也别想再从我身上拿走分毫。”
“陆嫣的陆,不会再是陆家的陆。”
不等张秘书继续放完录音,贺书臣就挂断了电话。
爸妈讨好地看向他,说:
“贺少,你看我们也是联系了,可是这不孝女这样我们也没办法。”
“您看您来都来了,上次那个项目——”
贺书臣冷着一张脸,骂道:“废物。找不回嫣嫣还有脸提项目?”
贺书臣直接离开了陆家,从那天起每天只顾着向周围朋友打听我的去向。
也不知是谁出卖了我,将陆氏国外分部的地址给供了出来。
包括我接受治疗的医院。
以至于贺书臣订了机票赶往国外时,我还沉浸离开陆家和贺书臣的清净日子里。
07
国外的技术成熟,手术后不过短短几周,我的腿已经能使上一点力。
陆屿每天除了工作就是陪着我做康复训练。
我也在每天回到家满满的餐桌和常亮的那盏灯里,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我又重新回到我的冠军车队,接受治疗的同时指导队内训练。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被贺书臣和夏媛媛打乱。
贺书臣来找我那天我刚结束训练,在场馆前被他堵住。
他死死抓住我的轮椅不放,顶着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跪倒在我脚边,乞求道:
“嫣嫣,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把夏媛媛赶走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没说话,伸手指着他身后,淡淡道:
“赶走?赶去哪儿了?赶来身边了?”
贺书臣猛地站起来转身看去,脸色黑了下来,质问: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跟着我的!”
夏媛媛哭着跑过来,说:
“书臣哥,我不能没有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喜欢的不是陆屿吗?你去缠着他啊!你来缠着我做什么!”
贺书臣一把甩开她,回到我身边解释道:
“嫣嫣我真不知道她怎么跟来的,我爱的只有你一个,我发誓!”
“你看!我也去定了一部赛车,我愿意加入你的车队学,我愿意陪着你!”
他献宝似地将赛车钥匙捧在我面前,我抓起来就向前边丢出去,说:
“贺书臣,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还有,我的车队不收废物。”
夏媛媛的眼睛提溜转,见我们僵持不下,竟出声道:
“书臣哥,我可以让你加入我的车队,我的车队可以教你,只要你肯原谅我!”
闻言我看向夏媛媛,脑子里一闪而过出国前知晓的事。
眼看贺书臣就要拒绝,我笑着开口道:
“好啊,让他加入你的车队。下个月有场比赛,如果你赢了我队里的新人,我就考虑考虑和你回去。”
贺书臣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应下生怕我后悔。
然而下一秒我却指着夏媛媛,话锋一转缓缓道:
“但是,你的教练必须是夏媛媛,如若让我知道你接受他人指导,约定作废。”
“没问题!嫣嫣你可别反悔!”贺书臣爽快答应。
夏媛媛却面露难色,一张嘴张了又闭,为难道:
“这…这不好吧…”
贺书臣皱了皱眉,说:
“有什么不好的?你去过这么多次大型比赛,难道还做不了教练吗?”
看着贺书臣阴沉的脸色,夏媛媛连忙改口:“能!我能!”
贺书臣这才收回视线,又对我嘘寒问暖几句就迫不及待抓着夏媛媛前往车队训练。
陆屿从不远处的角落里走出,走到我身后推着我轮椅问道:
“你就不怕夏媛媛真能把贺书臣教会?到时候真被他带回去,哥哥还得把你抢回来。”
我轻笑出声,划动手机调出通讯录,边寻找着什么边回答他:
“夏媛媛教不会的,毕竟——”
“她自己根本不会赛车啊。”
08
许是怕我扯理由毁约,贺书臣每天都把夏媛媛教他的过程拍成视频发给我。
无一例外,镜头里的夏媛媛不知怎么成了个结巴。
面对贺书臣在操作乃至应急方面的问题,夏媛媛总是一个回答模板:
“你先自己试一试,试完我再告诉你。”
随即就跑去休息室,好半晌出来后语气都自信了几分,和贺书臣仔细讲解。
我却不着急,既没有加强训练也没有从硬件上下手。
就这么看着贺书臣发来的视频等到了比赛当天。
贺书臣自信满满,提前两个小时领着夏媛媛到了赛场。
晚秋正是冷的时候,他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赛车服守在场馆门口等我。
我到时他整张脸被风吹得通红,整个人直哆嗦,看见我来却笑得不行:
“嫣嫣你来啦!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点了点头,略过他径直往赛场里去,指挥着换好衣服和头盔的队员去跑圈暖胎。
我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贺书臣,疑惑道:
“贺书臣,你站着干嘛,不去跑跑吗?”
贺书臣不屑一笑,说:“不用,我对我自己有自信,不用跑也很熟练了!”
想来他不懂什么是暖胎圈。
我没再多嘴,只是催促着赶紧就位,随后跟着陆屿去到看台上等待。
一个月的时间,贺书臣仅仅是让车在起点处等待就得意的不行,不停朝着看台上的我招手。
可他越是开心,在我不远处坐着的夏媛媛脸色越是苍白。
随着信号灯的变化,我队员的车率先冲了出去,贺书臣也紧随其后。
这个赛场的弯有些急,好几次贺书臣差点没过去。
也正是在最后一圈过弯时,贺书臣的车出了问题。
赛车在外头放了整整一夜,突然一下如此大马力运作,引擎等部件怎么会受得了。
车子熄火的一瞬间,贺书臣因为车身惯性连人带车一块儿甩出场外。
巨大的碰撞声让夏媛媛彻底慌了神,尖叫一声从看台上冲下去到贺书臣车身旁边。
我和陆屿则是看着队员的车过了线,这才慢慢悠悠下了看台。
贺书臣伤得不比我当时轻到哪里去,被人扶着出来的时候还在死死盯着我。
可下一秒,他和夏媛媛的视线就被我身边的队员吸引去。
“你!你!怎么会?!”
夏媛媛不可置信地指着队员叫喊。
不怪她和贺书臣会如此惊讶,只因我新引进的队员,正是夏媛媛之前的领航员。
见他俩这样我不由得轻笑出声,说:
“夏媛媛,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埋没自己的天赋,去给别人当条狗。”
贺书臣看了看夏媛媛,用尽力气甩开她,有气无力道:
“所以你根本不会赛车,那我之前给你定制的赛车还有场地,又算什么!”
我推着轮椅上前,学着他当初的模样把他从搀扶的人身上扯下来。
贺书臣重重摔在地上,自嘲一笑:
“也算是我欠你的嫣嫣,只要你能原谅我——”
“贺书臣,我这辈子,死都不会原谅你。”
09
贺书臣被紧急送往医院,贺家人也闻讯赶来,对着夏媛媛就是一顿打骂。
贺书臣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伤,实则脏器受损。
一场手术持续了整整大半天,可最终还是没保住几个器官。
在听到贺书臣从此以后都要终身挂着尿袋并待在轮椅上时,贺家人彻底崩溃了。
我也是去到医院做康复训练才知道,那天贺母狠狠打了夏媛媛一顿。
医生给我形容一个贵妇人打到裙子撕裂都不停的时候,我和陆屿嘴角就没下来过。
其实贺母和夏媛媛之间早有交易。
夏媛媛的领航员来国外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全盘向我托出。
夏媛媛当初想要勾走贺书臣报复我的心思和贺母不想让我入门的想法不谋而同。
贺母便找了领航员,让她每场比赛都穿得和夏媛媛一般,替夏媛媛比赛。
贺书臣一开始便是在赛场上被我飒爽姿态吸引,可夏媛媛比我更胜一筹。
她故作骄矜的柔弱模样,一瞬间激发了贺书臣骨子里的保护欲。
可贺母没想到,贺书臣会爱我爱成这样。
竟然真的花时间去学赛车。
偏偏那时领航员已经来投奔我,夏媛媛联系不上,教学里许多问题竟然是她去搜索引擎上搜索得来。
也正是因为贺书臣操作不当,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不知贺家人使了什么手段,只知我再听到夏媛媛的消息已然物是人非。
夏家一夜之间破产,短短一星期内夏家人不见踪影。
夏媛媛更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跑去大街上发疯,被贺家人亲手送进精神病院。
没了他们的骚扰,我双腿的治疗格外顺利。
我接受治疗的医院同贺书臣是一家,我彻底能站起来那一天,他还在饱受反复感染的痛苦。
我坐着轮椅去看了他最后一眼。
贺书臣的视线在我的腿上停留了许久,脸上满是一副满足神情,柔声道:
“嫣嫣,这样我们是不是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他话语一顿,推着轮椅上前来,手指在我腿上摩挲,说:
“你也在轮椅上,我也在。”
我顿时感觉一阵恶寒,只觉他是个变态。
我抬起脚抵着他的轮椅,屈膝后用力将他的轮椅向后蹬去。
贺书臣手忙脚乱地让轮椅停下,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从轮椅上站起。
“让你失望了贺书臣,我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而你,才是真正的残废。”
我和他隔着一段距离,他迫切地伸手想要抓住我,却失控跌倒在地。
贺家人雇的护工跑过来想要扶他起来,却被进门的陆屿一把抓住。
我居高临下站在贺书臣面前,看着他一步步爬过来,贴着我的鞋求我的原谅。
我蹲下身来,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塞到他的手里,笑道:
“看在我们相恋十年的份上,我的婚礼上会给你留个位置。”
治疗期间,我通过陆屿介绍结识了他的医生朋友。
我和他契合度满分,双方都到了年纪,便顺势将婚事定了下来。
贺书臣看着婚礼请柬发出一阵嘶吼,我抽开脚转身离去。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看着护工费力地将他搬回轮椅上,淡淡道:
“我看他刚刚爬得不比我重伤时差,让他自己爬回去呀。”
贺书臣绝望的眼神和撕心裂肺的喊声被我抛在身后。
至此,我的十年初恋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