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赵京墨也渐渐习惯了李空青在身边的陪伴。甚至在一些孤单的时候,她开始期待他的出现。
无数次,她的感情丰沛到将要爆发,让她冲动地想要拥抱他的感情。
可是,2032年的李空青的警告言犹在耳,她又不得不严控心神,回避他的好意。
对既定“未来”的恐惧像是一根倒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触之痛入心扉,拔之更如敲骨蚀髓。终于,她忍无可忍,决定找一个机会,跟他彻底说明。
12月20日这一天,赵京墨本该轮到值夜班,但一向勤勉的她却早早跟店长请了假。
店长很好奇,“你这是事假啊,还是预测到自己那天会生病?”
赵京墨犹豫了一下,含糊道:“唔……是事假。那天晚上我要带……朋友去附近逛逛。”
店长挑了挑眉,瞅瞅与时点咖啡店相隔的那堵墙,再次用一声意味深长的“哦——”表示了然。
最近几天的小镇气温难得回到了零度以上。夜幕初降时,小镇的夜空云淡气清、皓月明亮,正是散步的好天气。
踏着霜白色的月光,赵京墨带着李空青靠“刷脸”走进她的高中校园,一边绕着铺满常青草坪的操场走圈,一边给他讲起自己高中读书时的趣事。
他们穿过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赵京墨指着教学楼前的草坪说:“以前天气好的时候,我总会跟琼琼一起翘掉晚自习,跑到这块草坪上躺着望天。”
李空青笑了笑,“想不到赵小姐这样认真的人,以前也会翘课。”
赵京墨也淡淡地笑,“是呀。那时候,我们镇里的空气比现在还要好。夏至日的前后,晚上抬头就可以看到北斗七星,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星斗。”
她说着抬头望了望,笑道:“今天天气也很好,李先生要不要也来试试?”
李空青笑着点头,随她走到草坪中间。赵京墨又抬头看了看漫天星斗,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草坪上的最佳仰观地,朝他伸手,“来吧!”
这片操场刚好在音乐社团的钢琴室前面。许是哪一位大佬也被今晚的霜月星光所打动,正在钢琴室里忘情地弹着一曲《月光奏鸣曲》,弹了一遍又一遍。
琴声悠扬,清冽的晚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和面颊,又从青草们伸展的叶片间轻轻溜走。
李空青和赵京墨并排躺在草坪上,头挨着头,仰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斗。似乎有人在此刻按下了暂停时间的按钮,除了头顶的夜色渐深,他们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已脱离时间的流转,在清净的月色之下安然沉睡。
赵京墨原本想要在今夜之后彻底跟李空青断绝联系,但在这片柔和的月光下,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决绝竟被悄然融化了。
沉默了一会,赵京墨忽然问:“李先生,你说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吗?”
李空青不解,“为什么会这么问?”
赵京墨平静地讲道:“小时候,爸妈对我都很严厉。只有奶奶对我最好。我还记得奶奶跟我说过,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着我。可她却忘了告诉我,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该怎么找她呢?”
李空青想了想,抬手指向月亮旁边一颗格外透亮的星星,道:“我想,我们所思念的人一定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天上那颗最亮、最易辨识的星星,一定就是他们的家。”
赵京墨被这温柔的回答打动。望着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她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像这样安静又踏实的时间,赵京墨以前从来不敢奢望。在万星璀璨的无边夜空之下,她忽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不由地抓紧了李空青的手臂,唯恐下一秒就会被某种力量裹挟到无边的宇宙中去。
李空青用余光瞥了一眼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赵京墨,嘴角轻轻勾起一个淡笑。
在月光的映衬下,赵京墨那张清瘦冷峻的脸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在夜幕的隐蔽里,李空青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她,又突然唯恐被发现似的,迅速转回头去。
凝望着橙黄色的月亮,他忽然问:“赵小姐,你知道日语里该怎样告白吗?”
“这题我会!”赵京墨很有自信,因为涉猎复杂的非著名言情小说家沈琼曾在多年前给她押过题:“夏目漱石曾说,日语里的告白,应该说‘今夜月色很美’,这样才显得含蓄。”
李空青笑了笑,忽然起身坐正。
赵京墨也不解地随他坐起,与他盘膝相对。
在她充满好奇的目光里,她听到他温柔而郑重地说:“第一次听到这典故时,我也以为夏目漱石是要教人含蓄示爱。直到现在,我和你并肩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漫天繁星。我才终于明白了‘今夜月色很美’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这不是含蓄的表达,而是最直白的情话。”
他看着她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轮廓,一字一顿地说:
“赵小姐,今夜我所看到的星月,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真庆幸此时此刻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以后的月圆月缺,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